乔明明一直处于一种大脑混沌的状态,听到范冬离这么说,手有点抖地指着他,“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就觉得他们如果能在一起那挺好的,总好过便宜顾优那个兔崽子!”
乔明明的声音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八度,“你你你你说什么!”
范冬离冷笑,“我说你是个蠢货,竟然还真的接手了云上。”
乔明明很想发火,但看宋繁在鄢凛离开后脸上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也发不出来了。他承认他对鄢凛肯定不只是纯粹的兄弟情,但也从没觉得能和鄢凛发生点什么,但宋繁这家伙,谁知道藏得那么深啊,居然不声不响地就给他们来了这么一下,还有范冬离,一副什么都一清二楚的样子,就他一个人跟傻子似的屁都不知道!
还有顾优,妈的竟然也是个对鄢凛有不轨心思的,乔明明越想脸色越阴晴不定,也更觉得自己蠢,范冬离还特别轻蔑地嗤他,“智商是硬伤,你这种iq加eq也就只够玩玩小明星了。”
然后他们两个打了一架,打完后宋繁不见了,再然后他和范冬离去了赛车场,飙车去了。
顾优的心情自从回法国后就一直仿佛阴着的天空飘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雨从心里散出来,飘到外面,复又渗回去,简直没完没了。还算了解他脾性的母亲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之前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后来找儿子想问清楚却又被不轻不重顶了回来,现在顾优这么个模样,她只觉得有股冰凉从脚底心升了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顾优正在书房里开着视讯会议,已经大半个下午了,顾母亲自泡了红茶,准备端给儿子,楼梯才走到一半就忽的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碎裂声,声源来自那紧闭着的书房门。
门没锁,她把茶放到一边,慢慢推开,只见她那继承了他父亲所有风骨和格调的儿子竟然抬脚把钢化玻璃都踹出了裂缝,那得使多大的劲儿啊,她有点心疼地走过去,一路上甚至踢到了几块瓷器碎片,顾优身前书桌上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扫到了地上,一片凌乱不堪。再看房顶上那盏他最喜欢的吊灯,不知怎么也被震了下来,已经摔得四分五裂。
顾母见这副情景实在觉得很糟心,他的儿子,教养、风度,礼仪几乎等同于他身上的一层不会剥落的外壳,就算生气,说话的音量都极少拔高,现在却这样失态地差点把房子给拆了,简直是……
她本来是想安慰儿子,但心里很堵,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硬邦邦的:“我找几个心理医生给你看看。”
顾优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他的眼角有点红,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脸上之前不小心被碎片溅到划出来的细小伤口,此时闻言竟然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含着数不清的阴翳,“同性恋早在1973年就被从精神疾病列表里删除了,更何况……”
更何况他只是碰巧遇上了那么一个人,然后深陷。
他已经快被逼疯了。
不和那个人呆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简直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看不见对方的脸,甚至对方还有可能在和别人耳鬓厮磨……
顾母的脸唰地变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发疯的妒妇有什么区别?你父亲是这么教你的,我是这么教你的?我看这几天你连公司都不要去了,给我在家里好好反思。情情爱爱不过是生活里的一小部分,你的商业王国,你在正事上的成就才是撑起你所有骄傲的资本!”
她一向连重话都很少对顾优说,现在却突然有点怀疑,是不是由于一直以来对他的什么决定举措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而他迄今为止在公事上的每一个决策都把顾氏带上了更高的位置,导致他过于自信,所以现在情路上受挫,一下子接受不能。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在适当的时候学会放手,这是他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
顾氏旗下资产的最终控制方是他们的家族信托,而顾父去世时,顾优年纪还太小,三分之二的权益都在顾母手中,顾优手中只有三分之一,顾母早就决定全部转让给他,但近半年顾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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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决定和表现实在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些东西当然不如儿子重要,但也是寄托了人几代人的心血和希望的,她也不容许出什么差错,但愿一切都是暂时的,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他精明冷静的儿子总不会让这种失控的情绪掌控太久。
不干涉他的私事,这其实是顾母一直守着的底线之一,上次苏晓午那档子事是实在看不过去,谈恋爱可以,但一上来就是定下婚约,她才开口说了几句,但也没真的出手阻挠。在她看来,爱情这种东西在这世上还算存在,如果有可能,她不会阻止自己的孩子追求这方面的幸福。
“不在任何东西面前失去自我,哪怕是教条,哪怕是别人的目光,哪怕是爱情。你能记起这是你多久前就知道并一直奉行的吗?”
通通都是在遇上他之前。
、第14章顾优番外
他第一次见到鄢凛,他和苏晓午在一起。
“徒手攀岩,会不会太危险了?”
“那你回去。”
“不,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从身边经过的一对格外出色的情侣的对话,眼神不知怎么在那个只来得及看了一个侧脸的男人身上停留。没有人是百分之百的异性恋,所有人都有可能被同性吸引,关键只在于你能否碰到那样一个。
是在天然岩壁的半山腰,他们又遇到。先前听过的对话只是戏言,心爱的姑娘在身边,怎么可能无所畏惧。他看得出来,在攀岩的过程中,他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重。他一直在上方保护,苏晓午配合也算默契,最后极为危险的一段也顺利地登了上去。
那是一个能让人完全信任和依赖的男人。
站在顶峰上,天空低得仿佛触手可及。日光倾泻而下,清新冰凉的风将他有些走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正轨。
他一向钟情各种极限运动,但在接手公司之后,身上的责任越来重,就差不多停止了。而这家攀岩俱乐部是他与几个朋友合开的,基本不接受外人,可能鄢凛以前也来过,但他是第一次见到,然后不可控地产生了一种想要近距离接触的冲动。
他对他的那种吸引是他有生之年所感觉到的最奇异的一种,强烈、澎湃,还有旖旎。
他初以为是同性之间难分高下的欣赏,然而在靠近对方打算认识一下的时候却蓦地发现远远不止。如果仅此而已,那么为什么他旁边的所有一切都好像被虚化了一样,他眼中能见到的只有他。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里都仿佛慢镜头回放,撩起唇角的浅笑,一抬手的潇洒自若,甚至眼神在周围人身上若有似无的停留,都轻而易举地让他屏住呼吸。
那时的鄢凛,身上尚有一种温柔的气质,阳光像是他的仆人;却又是锋利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他身上得以完美糅合。
最终他没有上前,目送着人远去,像注视一个再难重现的梦境。
算了吧,这样美丽的存在,泡沫一样,如果不去碰,或许存于脑海的记忆能生长更久。
却有些失控,真的是在生长,却仿佛藤蔓缠绕,一缕缕,扎根越来越深。
等到闭上眼睛都能轻易描摹出对方的每一寸眉眼,那天的所有片段都像是被精心剪辑好,细细擦拭,小心存放,一帧一帧,如同朝他兜头洒下的咒语,无处可逃。
终究是违背了原则,打算去开始一场单方面的追逐。
然而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帮你。
他的那位三叔,在同性恋还被定义为精神病的年代,便不顾一切地追寻所爱。脱离家族,用尽一生时间,付出了数不清的代价,终究爱而不得,孤独终老。
有些情爱是毒药,碰不得。
鄢凛属于那一种,他一眼便可断定,只是他却无法阻拦自己,他不能,别人更不能。
再见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他三叔的葬礼上。大片黑色的雨伞,细雨裹挟着早春的寒气,墓地的气息庄严肃穆,没有无法抑制的悲伤,所有人优雅地上前告别,他一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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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凛手中拿着花上前,弯腰,然后轻轻放下,直起身时眼神在墓碑的黑白照上有短暂的凝滞,他带来一身连雨水都无法冷却的痛楚。他是那样敏感的人,轻轻一嗅,早在午夜梦回时凛冽的芬芳中沉醉不可自拔的心也跟着针扎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