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事情,慕容轻自然满口答应。
裴老连忙起身去打电话。慕容轻听他的语气,觉得对面那人应该是裴老的晚辈,如果这人也是做瓷器古玩这一行的,自己也算认识了一个同行。人脉可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么。
没想到晚饭还没吃完,家里就来了一个小警察,看年龄跟慕容轻差不多,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看着挺生嫩,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进了门先跟裴老问好,转头看见慕容轻的时候,眼神微微呆了一下。
裴老忙招呼他坐下,又介绍慕容轻说:“这就是我给你们找来的帮手,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弄点儿茶水。”
小警察腼腆地冲着慕容轻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孟轲,市局刑侦大队的。”
“你好。”慕容轻十分勉强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飞快放开,“我是慕容轻。”
孟轲从包里取出一个饭盒似的东西,打开递给了慕容轻,“麻烦慕容老师帮我们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要是能看出来历就更好了。”
慕容轻听他连老师这样的称呼都叫出来了,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忙说不敢当。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见里面放着几个透明袋子,分门别类地装着几块碎瓷片。慕容轻拿起袋子对着光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一片掌心大小的碎瓷片,色泽红白相间,上面几茎细纹,看着像是缠枝莲纹的图样。
小警察察言观色,忙问他,“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轻摇摇头,把手里的袋子放回了盒子里,“这个是现代的东西,很新。”
小警察呆了一下。
慕容轻猜到他在想什么,解释说:“釉色是故意做旧的。”再看看盒子里其他几个袋子,大部分都是新瓷,只有一块釉里红是老东西。
慕容轻将几片碎瓷摆在一起看了看,又挪动了一下摆放的位置,心中微微有些疑惑起来。
小警察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新旧之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在袋子上做好了标记。一抬头看见慕容轻皱着眉头,也凑过去仔细看那几块特意挑出来的瓷片。
慕容轻指了指其中一块,“这块应该是明代早期的釉里红,胎子细密、坚致,釉子白中略灰,非常光润。这几块都是现代的仿品,你看它们的图案,”慕容轻修长的手指将几片碎瓷的位置从新摆放了一下,“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警察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他的注意力都被慕容轻那双手吸引过去了,听见他提问才恍然回过神来,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慕容轻也不指望一个外行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自顾自地介绍说:“图案虽然都不同,但是看得出是同一件瓷器上碎裂开的东西。”
小警察结结巴巴地问他,“什么意思?”
慕容轻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神情若有所思,“原件明显是碎的……不像是修补……要不就是照着原件做仿品……”
“仿品?!”小警察捏着那块元代釉里红的残片琢磨了一会儿,抬头问慕容轻,“这东西贵不贵?”
“残片当然不值钱,要是没有瑕疵的话……”慕容轻抿了抿嘴角,“前年上海春季拍卖会上,高十六厘米的元釉里红荷塘莲池鸳鸯纹罐起拍价六百万,成交价七百八十万。”说着微微挑眉,用眼神问他,你自己说贵不贵?
孟轲又有耳根泛红的趋势,连忙避开他的视线,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收好。临走的时候问慕容轻,“慕容老师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
慕容轻本来想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号码告诉他了。这人很明显跟裴胜武关系不错,让他帮忙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对他来说多认识一个人也没什么坏处。
小警察跟他们道别,匆匆忙忙地走了。慕容轻猜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案子跟这些瓷器有关,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外人应该打听的事情,他也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裴胜武本来还想跟孩子解释解释,看见他这副样子,又把那些废话都咽了回去,转而打听起他那个烧瓷的工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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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来。
慕容轻的工坊前几天刚招了两个人。两个小伙子都是滨海本地人,性格挺沉稳的,慕容轻这样疑心病重的人跟他们相处了几天之后也没挑出什么大毛病来。
“工坊听着像是个磨时间的地方,”裴胜武不放心地问他,“你开店的事情怎么样了?”
慕容轻含含糊糊地说:“慕容家的人也在滨海,我和我哥都不想再跟他们有联系,所以打算找个合伙人,店里的事由他出面张罗,免得以后麻烦。”
裴胜武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在他看来慕容轻本来就是慕容家的人,借着慕容家这个大靠山办起事情要比单枪匹马地闯荡容易得多。但是慕容轻话说的含糊,裴胜武只当是他跟慕容家现任的家主交情不深的缘故,也就没多问。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事情到底能发展到哪一步慕容轻自己也没有把握。
章节目录第10章外人
慕容轻自从知道了慕容锦也在滨海,就明白了要开店自己是断断不能出头的。慕容锦很清楚他在慕容家的身份地位,他不可能不在意慕容轻开店的钱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同时身为族长的他也有责任猜疑慕容轻到底从慕容家里学走了什么手艺。尤其他对慕容轻还抱有一种意味不明的疑似愧疚的古怪心理,慕容轻越是想躲开他,反而越会被关注——如果店铺是挂在别人名下,而这个人又恰巧有一个比较有力的靠山的话,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慕容轻把这个难题交给了凌冬至,让他帮忙想办法。他信得过的人不多,既信得过又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更少了。凌冬至前几天跟他说事情有进展,但是这个所谓的进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并没有细说,只说让他等消息。
慕容轻一向觉得自己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可是就在他以为他今后的生活都不需要再耐心等待的时候又遇到这样的问题,就难免会让人有些焦虑了。
是或否,他都可以接受,但他受不了在等待中煎熬。
自从离开平安集,他的耐心就变差了。
因为刚来滨海的时候凌冬至带着他们各处都游览过了,所以十一长假的时候慕容兄弟俩哪儿也没去,过的跟平时一个样儿。一大早起床俩人到楼下打打拳,然后回来洗澡吃饭,吃完早饭一个溜达着去宠物医院上班,一个坐公交车去郊外的工坊干活儿。
节日期间游客特别多,无论是莲花山还是东湖公园都是适合一家老小出门散心的好去处,连带着慕容轻的工棚也比平时热闹。瓶瓶罐罐这一类零碎的小东西卖出去不少,几天前他刚烧出来打算镇在店里当摆设的一对标价近万的粉彩花鸟瓶也被人买走了。慕容轻原本想着自己籍籍无名,标价又特意定的那么高,应该不会有人买才是,没想到城里有钱人这么多,倒让他小小地郁闷了一下。
慕容轻带着两个小助理招呼完一拨客人,正想回后面工棚,又被一个客人给拦住了。这位客人看外表是个三十来岁的上班族,穿着很正式的浅灰色衬衫,举手投足彬彬有礼,“我来找你是受庄老先生所托,如果有时间,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古玩街?”
慕容轻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竟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慕容轻其实不怎么喜欢古玩街。虽然看起来修整得古香古色,但过分的追求仿古的视觉效果让眼前的景色显得不大自然。就像一件故意做旧的仿品,即使外表一模一样,终究少了内里那种沉厚的古韵。
那个看起来像上班族的男人把他带到古玩街的这家店铺,领着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是统一的规格,上下三层,一楼和二楼面积相同,加起来将近二百平左右,三楼略小一圈。已经做过了基础装修,门窗和地板都是原木的质地,颜色稳重大方,材质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若是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基本上也不用大动。
慕容轻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律师,任职于凌冬至曾经提过的庄氏集团,名叫杜平。杜平是个很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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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的人,说话也是和声细气的,“商铺已经用三少的名字买下来了,老爷子的意思是先挂在三少名下,满五年后转到慕容先生的名下,就当做是三少以不动产入股。三少年龄还小,兴趣也不在这方面,不会干涉您生意方面的任何决策。”
慕容轻有种做梦似的感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顾虑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解决了?慕容轻揉了揉脸,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既然是入股,还要麻烦杜先生准备一份有关利润分成的合同……”
“老爷子说过了,”杜平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三少每年分百分之十的利。”
慕容轻愣了一下,“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呢,”杜平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三少不是生意人,又不是真想跟慕容先生合伙做生意,不过是老爷子想给他置办点儿产业,顺便给家里的晚辈帮个忙罢了。慕容先生是凌先生的亲戚,算起来也都不是外人。老爷子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兄弟之间就该像你们这样互相帮衬。他既然伸手管了这件事,就是不把慕容先生当外人的意思,希望慕容先生也不要跟他见外。”
慕容轻知道他说的“家里的晚辈”指的是凌冬至,凌冬至的同居男友就是庄家的二公子,与这位三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当初带着这个难题求到凌冬至那里的时候就知道能沾上庄氏的光,只是没想到会沾这么大的光。他现在稍稍有些忧虑的是万一有一天凌冬至跟庄家那位二少掰了,他这买卖要怎么办?
“庄老爷子的好意,我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慕容轻把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他目前的处境来看,要想不引起慕容家的注意把店开起来,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理想的了。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