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浮现到池罔脑海中的药方,就被他否定了。这种药下去,必须是年轻力壮的才扛得住,老人孩子和身子虚弱的,怕是一剂药下去人先死了,能救活的十不足一。
几百年间,池罔从没遇到过比这还棘手的情况,他迟迟无法开出药方,这对他来说是极罕见的。
他迟疑了很久,才写下了第一味药。
药是阿淼亲自去煎的。等到药煎好送来,让病人服下半个时辰后,便开始剧烈呕吐。
呕吐后病人开始发汗,气色转好很多,兰善堂中的大夫脸现喜色。
他们都在等药方研制出来,就立刻送到附近所有城镇上去,定能及时遏制江北瘟疫的散播。
可是池罔脸上殊无喜色,那病人再次觉得难受,池罔搭在他脉上,听见他整个身体内五脏六腑和所有气血的流转。
池罔的脸色越来越差,吩咐道;“行针,取我砭针来。”
池罔扎下去的地方是人体要穴,按理说都疼痛难忍,而这位病人扎上去,就像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针扎进的穴位流出了黑色的血,这下不用池罔说,所有人也都知道不对了。
池罔又开了药方,可还没等阿淼煎好,这喝过汤药的病人就已经浑身抽搐,皮肤皲裂流血。
这景象吓傻了所有人,池罔顾不得避嫌,直接出手用内力强行压制这病人体内的疫毒。
在墓中修炼三个月,池罔体内的内力艰难的爬回了9%,这一次瘟疫太难把握,即使是他这样的武学高手,也依然觉得极难招架。
这疫毒太过凶猛,他现在所能开出的药不是顾此失彼,就是虎狼夺命。他永不可能用内力救所有的人,何况现在,他用内力也只是压制的阶段,他甚至不能把疫毒逼至体表。
这样下去不行。
池罔起身,走进兰善堂大堂中,里面坐着、躺着许许多多的病人,堂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占据了,而更多的病人,甚至都排队到了街上去。
已经有死人从兰善堂中抬出去了,按照这个速度,怕是不用三日,元港城外就可以尸堆如山。
池罔这几百年间,从来没有治不好的病,在这种让人惊慌失措的时刻,他反而越是冷静下来。
这疫毒宛若用毒大师精心调配的杰作,多一份则过,少一分则会露出破绽,高明的医者则会借此拆招施药,度过危机。
可是人体结构何其脆弱,这疫毒就没给人见招拆招的机会。
这暂时无解的疫毒,不可能是寻常瘟疫。
果真是天山教下了毒手吗?
池罔第一次生出悔意,是他托大了。
当时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他对自己医术太过自信,他曾经以为有他在,瘟疫无论发展成何种模样,都不可能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