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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众进士将文章呈给承乾帝御览。
李玉堂的《风过萧赋》得到承乾帝亲口称赞,甚至在大殿上颂道:“风之过兮,一气之作;箫之应也,众音以殊。虽高下以异响,终合散而同涂。体宫商而自得,均清浊以相须。动必造适,用当其无。冥然理顺,昭与道俱。以由一人之化,为而不有。万物之心,以虚为受……”
李玉堂本就是探花,位次没有再动,被承乾帝点往翰林院做编修。
翰林院虽无实权,地位却是一等一的清贵,历朝历代上至阁老丞相,下旨地方官员都有不少出身翰林院。
李玉堂的喜悦显而易见,他谢完恩,与崔容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其他几位进士也一一被分配完毕,终于轮到崔容。
他文章也算好,但在所有进士中只能名列中游。但难得崔容写了一手好字,颇得承乾帝喜欢,便将他提为二甲三名。
众进士都知道近来崔家的风波,本以为会影响到崔容,累得他被皇帝不喜,谁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崔容反而一步登了天。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崔容原本的名次应该是二甲头名,承乾帝为了顾全段临海的面子,才没有直接采用原来的意见。
承乾帝还破天荒的问崔容想去何处。
崔容神色平静地迈出一步,从容地行了个礼——这份宠辱不惊也让承乾帝十分欣赏。
他说:“学生想去大理寺。”
承乾帝一愣,这答案有些出乎他意料,一般进士们都争先恐后去翰林院和中书、门下、尚书三省,或者户部吏部礼部;再不济即使外放,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大理寺。
在大多数进士眼中,大理寺这样的刑狱之地,实在有损读书人的风仪。
“你抬起头来,”承乾帝道。
崔容应旨抬头,直面承乾帝审视的眼神,只是按照礼仪避开目光。
“你可知大理寺是何种地方,”承乾帝道,“你真的甘愿放弃名利,甚至一生都止步于从三品的位阶?”
想起杨进也说过类似的话,崔容不禁在心中感慨果然是父子。
他郑重地鞠了一躬,回答道:“这是学生毕生所愿。”
“好吧。”承乾帝收回目光:“传旨,封二甲三名进士崔容为大理寺司直,正六品下,即日起赴任。”
正六品下是个不高不低的位阶,而大理寺司直一职,具有质疑、参议案件的权利——官品虽微,但出使案狱时官员们一般不敢怠慢。
这结果已经超乎崔容预期,他不顾其他进士诧异的目光,真心实意地三呼万岁,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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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入陈氏耳朵,她有些不敢相信:“大理寺,他是不是疯了?”
入了大理寺那种地方,基本就没有再袭世子之位的可能。崔容这么做岂不是自绝前途?
陈氏觉得一定暗藏着什么阴谋,却又想不明白。不过不管怎样,这么一来,忠义侯世子的位置,基本已经是崔世卓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自己儿子,陈氏脸色终于有些好转。
她立刻唤婢女拿笔墨来,打算写一封家书寄给崔世卓,告诉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
说起来,崔世卓离开长安城已有数日,说是去办二皇子殿下的差事,对于具体情形却闭口不谈。
陈氏从没有和儿子分开这么久,实在思念得紧。她一边盼着崔世卓早日重新获得二皇子的信任,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不安之感。
崔怀德已经不大搭理她,老妇人也知道了前因后果,连见她也不见;亲生女儿崔宝珍拿不出主意,崔世亮和崔宝姿虽然不得不每日请安,却也是战战兢兢地大气不敢喘。
偌大崔府,陈氏觉得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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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容心想事成,高兴得很,压根没想起崔府的事,当天出了皇宫就与李玉堂、张仪等几位好友一道庆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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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他回了府,李福道杨进已经等候多时,崔容连忙进去见他。
杨进坐在前厅,面前摆着一杯茶,宝儿正在他身边伺候。茶许久没喝,已经凉了,他也没让宝儿换,单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崔容一进门就行礼,又忍不住对杨进道:“殿下也不着人说一声,我若早知道殿下来,肯定不和他们出去了!”
“无妨,左右无事,便在此等一等。”杨进见他情绪很好,也觉得高兴,一点没有久候的不耐神色。
见两人说话,宝儿便按照崔容一贯的吩咐退了出去。
崔容先是将自己今日殿试的情况大概和杨进说了说,又道自己被授了大理寺司直的官职,以后就正式进入大理寺了。
正说着,他忽然看见杨进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便问:“那是什么?”
杨进闻言伸手提起,原来是一直巴掌大小的小白猫。
“路上捡的。”杨进说。
崔容无语,没想到五皇子殿下还有这种爱好。
“它没地方去,你便养着吧,反正也不费事。”杨进随手将猫放在地上。
那猫本来正在他腿上睡得香,冷不丁被打断美梦,有些迷迷糊糊地,走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寻了个角落继续睡。
崔容愈加无语,开玩笑道:“这难道是殿下送给我的贺礼?”
他甚少用这样俏皮的语气说话,显出一种别样的亲昵,与平日继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