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家子人也是如此在叹气和沉默中度过。
第三天,也是如此。
……
这样伤感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值得高兴的是,除夕的到来终于还是将这种晦涩的气息赶走了。
“李姑娘!来!让一让!”
一个汉子从背后喊道。
李月一回头,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壮汉拎着一颗巨大的猪头,从她身后绕到前面去,汉子走过的土道上,还滴了一路血迹。
李月咽了下口水,端着洗好的菜走到灶房院子里。
一院子的人都在忙活,李月找到在炒菜的傻子娘,旁边忙着煮饭烧菜的还有好多河坑村的女人们。
李月在灶台旁放下傻子娘要的菜之后,低头扫了一遍台子上的各色菜式,真是各种野味野菜点红杂粮面团各种烹煮煎蒸各种色香味俱全,看着大珍视,接下来的这几天李月有口福了。
李月忍不住说:“没想到我回老家之前,还能吃这么一顿好的,真值。”
女人们听了全都笑了,傻子娘却有些哀伤:“哎,大过年的非要说这些个做啥?殿下前个月走了,这下你也要走了,俺这年过的啊!”
李月一手搭在傻子娘的肩上,安慰道:“大娘,我老家有句话,天下无不散宴席啊,何况我这不还没走么。”
傻子娘听了,稍稍高兴了点,问道:“姑娘,你在老家都怎么过年?你家里可有俺们这里热闹?”
这个问题,让李月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一阵莫名的沉默后,李月回答道:“也差不多,吃吃喝喝,串门拜年。”
女人们听了,纷纷热论起来。
“喝呀!~~~~~~~~~~呦~~~~~~~~~”
一声大吼,李月吓了一跳,不过这个高声大吼李月可是记忆深刻——那是赶牛叔高歌一曲的标准开场。
赶牛叔在旁边一边赶驴磨豆子,一边高兴地唱起山歌来。
一院子的男人女人们也都在这歌声里忙活地更有干劲了……
被分配继续摘豆子后,李月就捧着一盆豆子在灶房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一边摘着,一边听歌,一边看着院子里的来往人群,李月越是看眼前自己身处的热闹景象,就越是有种复杂的感觉绕上心头:
那是一种对比。
李月小学时候就开始有的对比。
父亲那时常去外地工作,一年都见不到几面,过年的时候也经常是只有她,姐姐和母亲三人。李月的印象里,电视整晚热闹地开着,她和姐姐总会看着看着睡着;但是到了12点,母亲就会叫她们起来,然后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人们跨年倒数,一边吃饺子。
母亲做的饺子很好吃,里面不会有冲鼻的蒜,不会有味大的茴香,不会有油腻的猪肉,也不会有呛人的辣椒,是充满着好吃的鸡肉和香菇味道的饺子……
但是高中后,李月就再也没吃过,因为母亲和父亲离婚了,母亲带走了姐姐,而她跟着父亲住。就这样直到李月工作之后,都没有去主动见母亲,但是和姐姐却时常联系。而那之后,年年就换成她和父亲两个人边吃饺子边看电视。
李月低下头,继续摘豆子。
……
过年那天,李月穿上了很早以前河坑村女人们帮她在西双城里买的布料做的衣裳。
那个清晨,全家在衙门前牲品祭礼齐全地叩拜天恩。
那个傍晚,全城人走上大街,跟着祭品和锣鼓的队伍敲敲打打呼呼喝喝地赶走年兽。
那个晚上,街坊们齐聚衙门侧面的宽敞大院,张灯结彩大吃大喝地送去旧岁。
那个晚上,李月也被街坊们给灌得烂醉如泥了。
……
被丫鬟们抬回卧房后,丫鬟们为她换衣就寝,盖好被子后,又为她擦拭一番,这才离去。
房门关上后,外面院子还是热闹不已,但房内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