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妄图伤他门下弟子,理应当罚,但他亲眼看见庄潮被送进地牢的时候又觉得……又觉得不出什么,四周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毛玻璃,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在地牢门口守着,要什么,要干什么,要想清楚什么,他一样都想不明白。
庄潮背叛他们的时候他是生气的,同时也失望,还有许多感情混在一块儿了,带着刀子和血往死里扎,他那个时候只想着把庄潮带回来,带回来之后呢?
师父说他这样是会入魔的。
陆枕书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每日去练武场练剑,洗完澡后去前厅吃饭,陆朴怀的除鬼队那边有需要就帮帮忙,不需要他就去地牢门口站着,从积雪融化到盛夏难挡,日复一日地这样站着。
这样又怎么会入魔呢?
只是他每夜都在梦中见到同一副场景,几个月的梦下来都是如此,庄潮从地牢出来后梦境愈发反复,也愈发清晰,惹得他烦躁不已,跑到三师叔那边去开了点儿安神的药。
“安胎的要吗?”三师叔撑着下巴,难得调笑了句,“还能补气。”
“三师叔。”陆枕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喊了一声。
三师叔乐呵呵地拿了药给他,顺口问了句,都做了些什么梦啊?
陆枕书喉头一哽,半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些梦太羞耻了,他说不出口。
回去之后陆枕书吃了药就开始睡觉,原以为今晚不会梦到了,结果那梦还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结果今夜的梦与以往都不太一样。
他在梦中看见一个人睡在床榻上,内侧着,看不清他的脸,枕头内侧放了把闪着寒光的剑,剑柄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
木门被吱的一声推开,溜进来一个灰色的小毛团,陆枕书就站在床边,看着那个溜进来的毛团一点点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只灰毛的腓腓,额心、眼下、背后都有着鲜红的妖纹。那是庄潮。
庄潮小心翼翼地借着烛火往床榻上扫了几眼,确认那人睡着之后才变成了人型,是许久不曾见到过的小孩儿的形态,垫着脚跑过去,凑到床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终于缓缓地亲了下去。
陆枕书往前走了一步,想出声,但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亲完这一下后庄潮抬起头,呼呼地喘了口气,刚想离开便浑身一震,紧接着,陆枕书听见床上那人叹了口气,说得有点儿艰难,“我们一神一妖,又是两个男人……”
庄潮还是愣了会儿才往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不可置信般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一会儿眼眶就红了,竟然快要哭了出来。
床上那人没发现这些,还在说,“我也不是厌弃你,我是真心把你当做弟弟……”
说完这句,他觉得不对,身后那人太过安静了,便起了身,转过来,陆枕书看见他的脸,心脏几乎在那一瞬提到了嗓子眼儿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