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啊这,”斜睨蠢主人潇洒离去的背影,阮向远愤恨地将叉子往一片腌黄瓜上猛地一插往嘴里一塞,嘎吱嘎吱地嚼着就像在嚼蠢主人的脖子,忽然,黑发年轻人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将盘子放回原位继续吃自己饭的灰色男人,明知故问地说,“埃?问你,刚才那个人谁啊,神经病吧!”
“是二号楼的王权者。”睡神头也不抬的说,“他就这样,习惯就好……曾经稍稍正常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他养的那只肥狗死掉了,之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地——”
睡神顿了顿,想了想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稍稍贴切的词来形容雷切——准确的来说,只有牺牲自己的肉体与精神亲自在雷切面前刷过存在感的人,才能知道那究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阮向远却已经不在乎眼前的灰发男人欲言又止的德行了,他的重点已经飘向了“那只肥狗死掉”之后的一大串句子……呵呵,拆开来看,每一个单词都能听懂,但是好奇怪哟,拼成一句话之后老子居然听不懂你在放哪门子的屁——
阮向远蛋碎了。
本来想随便找个理由跟牢友一个鼻孔出气说一下蠢主人的坏话,却不料一不小心被反过来糊了一脸血……对方的第一句话显得如此真诚并且让人蛋疼,甚至让坐在睡神对面的阮向远产生了一肚子的疑问——
大哥,你他妈一定是雷切派来的卧底吧?
不然你怎么解释你刚才这番把一个人变成变态的责任全部都推卸在一只已经死掉的狗崽子身上这种丧心病狂行为!!!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叫死者为大么!!!……好吧就算我无理取闹死都死了还那么多意见,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知道当狗崽子好吃好喝还能和你口中的那个神经病王权者同睡的日子多爽么,你以为我想死么,要不是遇见了白莲花小贱人,我还真是好想再活五百年……
咦等等。
说起白莲花,好像今天进餐厅开始都没有看见过他啊?阮向远抬起脖子往餐厅了扫了一圈,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果然没有出错,直到坐在他对面的睡神莫名地抬起眼,似乎在用淡定的目光问他在找什么——
阮向远当然不好直接问米拉死哪去了,而且他问了,睡神也不一定能知道谁是米拉。
所以,看着对方将餐盘里的最后一块蔬菜也放进嘴里,仔细咀嚼之后,阮向远这贱兮兮地推了一把装满了红红绿绿蔬菜的餐盘,把那盘蔬菜推到睡神面前:“看你挺喜欢吃蔬菜的,要不……”
睡神:“滚。”
阮向远:“……”
就好像强迫症似的吃完了餐盘里所有的食物,睡神优雅地用每张桌子上都配备了的消毒餐巾擦了擦手,又龟毛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上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这才站起来,接着,男人那双异世界生物似的银灰色的眼珠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望向餐桌上的那份老神棍还有技术宅要求的外带食物——
阮向远一愣,然后老老实实地将它们统统拎在手里,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人高马大的睡神大爷身后。
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阮向远借着睡神那门板似的身躯躲过了正摇摇晃晃地和他们擦肩而过、机关枪一样用那种“哒哒哒”撒娇嗓音一刻不停地和绥那栋楼的狱警少佳闲聊的变态雷伊斯……而很显然对跟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新人心理活动了若指掌的灰发男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咸不淡地冷笑一声后,随便他去了。
睡神走路很快,阮向远跟在他后面除了喘气就只有撅着屁股埋头走路的份儿,但是和他的沉默完全不同,长腿一迈一步等于普通人两步的男人显得游刃有余,当他们即将快要从内部通道走到三号楼的大厅时,埋头吭哧吭哧走路的阮向远听到一个意味不明的低沉嗓音从他头顶上飘来——
“新人。”
“……”
“给你个忠告。”
“……?”
“今天食堂的事你最好上点心……我是说被大板牙推了一把那件事,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接下来可能挺不过保护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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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有麻烦了。”睡神面色不改地继续走路,一边走一边在阮向远耳边底下砸下惊天巨雷。
“什么?”阮向远被他雷吐了,被推了一把差点摔成狗啃屎的是他,最后因为没有摔成狗啃屎会有麻烦的还是他,其实此时此刻,他想问的不是“什么”而是“凭什么”。
“‘什么’?我看你想问的是‘凭什么’吧。”睡神走在前面,阮向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轻而易举地脑补出此时灰发男人脸上嘲讽的表情,“据我所知,一号楼的王权者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你知道大板牙推你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个人公然出手帮你,你会怎么样吗?”
还跟绥扯上关系了?阮向远一愣,抬起头瞪眼:“怎么样?”
“当时在你右手边的是一号楼二十七层的高层,脾气很臭。”灰发男人淡淡道,“出了名的暴躁,无论是哪栋楼的底层犯人,都有在他手上吃瘪的——新人主动挑衅高层被揍是不列在保护期的条目之内的,换句话来说,他想揍你,随时可以找到理由——”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忽然不说话了,他转过头,似乎正准备说些什么严厉的警告作为总结,却在转身微微低下头的那一刻,对视上了一双明亮的黑色双眼,非常透彻的颜色,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深海里的黑色珍珠——
白雀发现,此时,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发年轻人两只手上提满了外带食品,当后者抬起头跟他对视上的时候,甚至还来不及收好眼睛里的不耐烦——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向远,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盯着那双过于明亮过于不自觉的黑亮瞳眸,整个人不带任何无情绪地,没头没尾地说:“就是这个眼神。”
阮向远:“啊?”
没听懂。
“——会让人有把你揍到断气的冲动。”
阮向远:“…………”
睡神:“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哈士奇?”
阮向远:“啊?”
睡神:“外表一本正经,看上去挺老实可靠,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四海之内皆我妈’不知道哪来的任性……顺便一说,二号楼的那个王权者之前养的就是这种狗,后来被人家从三十一楼推下去摔死了。”
“……把它推下去那个人呢?”
“还在医院躺着,”睡神面无表情道,“被拔了十个指头的指甲,活生生灌下一壶烧开的热水,喉咙严重烫伤,现在在无菌病房里苟延残喘。”
这……米拉?
谁干的?
雷切?
……除了“我操”,阮向远想不出第二个词,说开心,脑补了下当时的情景他觉得实在是不怎么开心得起来,说生气,他又没那个圣母病去为米拉生气——具体地来说,其实这种感情很复杂,纠结到最后阮向远发现,其实所有的负面情绪只不过来自于“这些事是雷切做的”这个点而已,事实上,如果不是雷切做的,那么在绝翅馆这种地方遇到这种事,简直太是意料之中——除了嗤之以鼻认为残忍之外,他甚至不会有任何的纠结情绪。
于是阮向远决定不要自讨没趣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要扯开话题——
“任性?”阮向远微笑,举起双手示意上面挂满了的外卖,“我要是任性,在餐厅那会儿就把这两袋子东西糊你脸上了。”
“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自觉,”看得出对面站着的人在听到那些轻描淡写的酷刑描述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然而,很显然会错意的灰发男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重重地用几乎要把人打傻的力道拍了拍阮向远的脑袋,“你和那些王权者走得太近了,没有好处——当然,这只是一个忠告而已,你可以不听。”
说完,男人转身,推开了通往三号楼大厅的玻璃门,阮向远站来原地愣了一会儿,脑袋瓜子还被这位暴力人士拍得嗡嗡作响,眼见着玻璃门就要关上了,这才急急忙忙地冲上去用屁股顶住门,在玻璃门彻底关上之前艰难地从那条缝隙中挤进三号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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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此时此刻,大厅里还零零散散地站着其他楼层的人,他们有些在闲聊,只有其中的几个似乎注意到了睡神,在他走进大厅的时候,稍稍停顿了片刻后抬起眼皮略忌惮地扫了他一眼。
阮向远没注意到这个,他小跑两步跟着睡神大爷,喘了两口气暴露了体力很烂的事实,抓住话说一半就想走的灰发男人:“睡神,你说,我一个新人,那些王……恩,那些王权者也没有理由要害我对吧?”
“对。”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