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人上来拉了他的手臂,他下意识回头,身后的人一看到他的脸便大惊失色,赶忙放开,一脸嫌恶,没教养地大声道:“怎么是个丑八怪,真是晦气!滚,离老子远点!”
狗儿知道自己丑,但是他却非常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出来,于是便一点也不嘴软地骂了回去。
他有一副要强的个性,明明从小都是被欺负的那个人,可是却从来不懂得服软,那那样骂回去,半点也不懂得忍让他人,当时,若是瞿青动手打了他,大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好在他的脸帮他避过了一难。
狗儿这样的硬脾气,叫他与人相处时,讨不得好,邻里间也传他是丑人多作怪,什么不好的词语都可以往他身上套,说他丑、懒、坏、还泼辣,甚至有人扬言他这样的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其实鲜少有人知道,他对外虽泼辣,其实在家中是十分听话懂事,且十分勤快,从小到大,他也只有一件事违逆了家中长辈,只是偏偏对外的性子是如此,又加上长了痘痘毁了容貌,婚事几乎也等于毁了。
他果然一直没有嫁出去。
正常人家的姑娘,十六岁就可以嫁人了,哥儿也是如此,再往后拖便老了,可他一直到了十八岁,婚事却依旧没有半点着落,在家得到的脸色也日益难看。
他也只能努力熬着日子,盼望哪天能够攒一点钱然后出去自立门户,从也没指望过嫁人。
那天本是个意外,可却没成想瞿青拉他手的事情被村里的人看见了,回去便添油加醋地说他被瞿青玷污了清白,说得绘声绘色,比他本人知道的还要多。
过了几日,他娘听说了这个流言,不仅没有骂他,反而还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当晚竟好声好气地热水让他洗了个澡,还破天荒地亲手用家里从来不给碰的干净洗脸帕给猫儿擦了脸,第二日天还没亮,便给他绑上了红色的发带,将他送到了瞿青家门口,那时瞿青不在,家里有活的娘亲便先走了。
穷人家都吃不饱饭,况且他又只是个哥儿,失去了名誉,也没有谁来三媒六聘,几乎就是送去给人家,人家要不要还不知道,所以这桩“亲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他的家里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一切他都知道,所以并没有什么不满和抱怨,要怪也只能怪命不好,自己投胎到这样穷苦世道。
他带着猫儿局促地坐在去瞿青家门槛前,心里忐忑不安,迷茫又害怕,直到后来等太阳渐渐升起时,喝得醉醺醺的瞿青才出现,他一看到花狗儿便大惊失色,等听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瞿青更是骂他“痴心妄想!”,最后几乎是推搡着就差动手打地将他赶了出去,连猫儿也受到牵连,被狠狠地踢了两下。
那时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所谓的“夫家”不要他,他没办法,只好带着猫儿回去了,但其实他心里明白,家里已经不可能容得下他了。
这天地之大,有千万家灯火,只是……再没有一盏灯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