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微微仰起脸,面向灯光,双目却始终紧闭。他感应了片刻,嗓音变得低哑:“你发觉自己又要被黑暗的过往吞噬,于是立刻去翻找遥控器,想把电视机打开,让家里充满喧嚣。这是你应对孤独和痛苦的方式。”
梵伽罗摇摇头,“但是这一次,遥控器不见了,无论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得到的就越是放不开手,你明知电视机不靠遥控器也能打开,可你就是无法放弃,你拼命地找,不停地找,仿佛入了魔。你在屋子里团团乱转,一声接一声地喊着遥控器,仿佛你一喊,它就会自动从哪一个角落里蹦出来。”
说到这里,梵伽罗终于睁开眼,看向杨母,字字句句无比清晰:“这样的做法仿佛很幼稚,但是你却知道,它总会应验的,它从来没让你失望过。你丢失的东西只要在家里呼喊,就总会在下一刻出现在你眼前。这就是你的呼呼大法,一个百试不爽的小魔法,一个总能让你感到快乐的小秘密。”
杨母终于迈开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移到梵伽罗身边,神情恍惚地呢喃:“可是它失灵了。”
只这一句话,她就承认了梵伽罗的所有描述,也彻底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那一天是她和儿子来到京市定居的第一天,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这一转变惊呆了宋温暖和庄禛等人,他们还狼狈地站在测试间门口,可杨母却已经坐下,正安静地、渴盼地、专注地盯着梵伽罗。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呼呼大法为什么会失灵。
宋温暖等人这才醒转,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原位,杨胜飞几乎是踉跄着跑到母亲身边,陪同她一起坐下,灼亮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青年,表情是全然的错愕。他竟从不知道母亲会什么呼呼大法,因为她从未对他提及过!
梵伽罗颔首道:“是的,它就是在那天失灵的。你彻底否定了她的存在,视她为耻辱,所以她离开了,她不再守护丢三落四的你,也不再守护这个破碎的,却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家,永远地离开了。”
杨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着嘴,瞪着眼,表情惊恐,不断摇头。
梵伽罗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抗拒,继续道:“其实这样的否定已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从小镇搬到市区,又从市区搬到省会,然后出了省,越走越远。你们尽力躲避着每一个熟悉的人,拒绝去回想她的那些遭遇。”
说到这里,梵伽罗的口音和语气竟完全变了:“什么死法不好,偏偏是这么死!奸杀,丑人嘞!今天又遇见熟人咧,问那丫头的丑事,不行咧,搬远一点,没脸!还埋她干什么,没法见先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