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形势也果如他所料,不一时便出现了变化。乐令翻手抽出一枚真火符,右手调出兑金精气包裹灵符,手指一弹,兑金精气破地而入,斩开那道植物的根茎,真火符却在其茎中雄雄燃烧起来,顷刻烧断了草中生机,也烧尽了那道万木符的灵气。
乐令左腿微一用力,身子便在台上转了半周,落在一片完好地面上。钧天双环如影随形的挡在他身前,而赵瑜射来的那一把飞针却被一道清雷劈散。雷符上所附的火精虽不能直接攻击,却也让那雷光力量更为强悍,将那把细韧长针炼得柔软弯曲,纷纷坠地。
他右手扯下仍缠在腿上的荆条,左手缓缓抬起,将一道极细微的元精送到钧天环中,手指向着赵瑜方向划去。一道白光自钧天环中心透出,划破长空,直拽赵瑜身上的精金甲胄。
然而就在那道白光即将接近他时,台面上忽然涌起一道高数丈的土墙。那道土墙虽然不能完全防御住钧天环发出的白光,却也极大削弱了其力量,那道光落到赵瑜身上时,已成了强弩之末,只在他甲胄上流下了浅浅一道印子。
那道厚土符的防御之力也完全消失,土墙化作流砂,而后完全消失在白玉地砖上。赵瑜冷哼一声,正欲嘲笑乐令攻击力弱,第二道白光却已在电光石火之间冲向他的面门。
那道冷哼中途变成了惊叫,赵瑜用力转动身躯,抬臂护住脸面,法宝囊中忽然飞出一只黑色小幡,险险挡住白光。那道黑幡一出,上头便冒出一片淡淡灰色云雾,眨眼弥散几四周,却在高台似周被什么无形之物拦住,只能将高台上一片地方遮住。
那片雾气看着并不浓,却实实在在遮住了乐令的视线。他将钧天双环撤回身旁防护,手中握着一张雷符,放出神识查看赵瑜的所在。然而这片雾气似乎有干扰人神识的作用,神识探出后也仅能看到一片蒙蒙灰雾,完全看不到原本就站对面的赵瑜。
右腿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体内元精也将告枯竭,若就这么空耗下去,他怕是很难取胜……钧天双环忽然闪动一下,而后仿佛被什么污损,失去灵性落到了地上。乐令心生警兆,立刻提起元精倒转几步,心头却是猛然抽痛——
他低下头去,便见一只拳头大的雪白头骨正咬在他心口,其上森森利齿已深入血肉之中,鲜血已顺着其齿牙流入白骨之中,将雪白头骨染出了道道红丝。只要再过数息,他心口这一块肉就要叫白骨啃食,而精血与灵气也要随之被噬。
这是白骨魔宗的法器,此子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得了这东西,而且还敢在罗浮真人面前运用?
一道狞笑声忽自雾气间传来:“秦家小儿,我这弥罗幡所设阵中的一切都会被雾气遮住,旁人看不出这里的情形,你就安心受死吧!待你死后,我自会烧化你的肉身,没人能看出你的死因。就算我这回不能进入罗浮,起码也能叫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知道知道,散修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乐令听着这满是仇怨的话语,冷冷笑了起来——不过是个炼精期弟子用的法器,若能遮住元神真人的眼,简直就是笑话了。更可笑的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捡了魔宗法器的普通修士,竟妄想以此杀了他这个魔道的大宗师……
他故意装作不支,身形微微佝偻,右手在腿间伤口处蘸了鲜血,左手按住胸前白骨,就在颅骨后画了一道追摄符。同时他将一道元精探入阴阳陟降盘中,硬生生将还未完全炼化的玄阴水精撕下一块,顺着右臂经脉,点在追摄符最后一笔上。
这一笔点下,他的右手也不能再用。乐令却也毫不在意,左手紧握着最后一道雷符,细细感受着自追摄符向远处散去的寒气。
场上浓厚的雾气忽地被一剑劈开,明亮刺目的阳光随着一道剑光射入高台中。赵瑜微微眯起眼,脑中空白了一阵,才想起要召回白骨魔灵。然而就在他欲拿出盛放白骨的玉匣时,才发现自己半身已完全麻木,其上更散发出丝丝寒气,将他的手与正在控制的弥罗幡冻在了一起。
只在这刹那工夫,弥罗幡便被人从中劈成两半,满场雾气散尽。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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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疑地看向前方,只见一名相貌俊雅、气度雍容的青年道士负手立在场中,右手倒提长剑,剑尖上串着半枚白骨。
反噬力此时才传到赵瑜身上,他软软跪倒在地,口吐鲜血,捂着胸口恨恨说道:“你怎么会……”
那道士甩掉剑尖白骨,走到乐令身旁,伸手在他肩头扶了一下,内息源源不绝送过去,化解他胸内魔气。
乐令欲道谢,那道士挥手制止,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叫他服下,肃容对赵瑜说道:“我罗浮派万年来皆以剑立宗,与魔修从无牵扯,更不能由着修习魔功之人伤害本派弟子。”他又低下头问那名主持比试的筑基修士:“唐师弟,这位新进的秦师弟对剑的悟性如何,为何要在这里比试?”
唐姓修士道:“池师兄,这场比试是秦真人的意思,是为查看秦师弟的修为。不过既然赵瑜用此不堪手段,必然不能进入罗浮,这位秦师弟仍旧该是内门弟子。”
两人比试的高台缓缓降回平地,云笈殿大门豁然打开。那位池师兄放开乐令,缓步自台上走下,到殿门外躬身通禀:“弟子池煦主持问道山关测试已毕,特来向宗主真人缴旨。”他直起身来,又对殿内之人说道:“秦师弟为外道修士所伤,还望师尊赐药。”
门内传出一个潇洒平和的声音,含笑答道:“你倒是会支派为师。将不合格者都带下山,内门弟子到殿中来拜见各峰首座,外门弟子就由你带到志心峰安顿。”
池煦与唐姓修士分别带着外门弟子与那六名不合格的弟子离开;之前主持测试的那男弟子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锁链,将赵瑜锁了起来;而那女修便指挥内门弟子随她入殿。
一片井然秩序中,唯有秦弼穿过众人,直走到乐令身旁,紧紧抓住了他的右臂。那条手臂上熟悉的寒意令秦弼心头悚然,甚至不顾场合地问道:“你体内寒气不是好了么?难不成只要运功就会激发……”
乐令轻轻摇头,一语不发地向大殿内走去。秦弼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本身元精送到他体内,搀着他进了大殿。
殿内宽敞明亮,当中座着一名黑发黑髯,神情潇洒的中年修士。两旁分坐着四名星冠羽氅、气度高华的修士,身后皆有弟子随侍,秦休便坐在最末一位。
乐令紧紧咬住牙关,强令自己低下头不去看他。秦弼与林启、苑明珠也是一般紧张,倒没显出他的特殊来。那名引他们入殿的女修便介绍道:“当中这位便是本派掌门景渊真人,左首第一位是明性峰首座洞渊真君,第二位是试剑峰首座紫云真人……”右手上位坐的是归命峰首座玉匮真人,下首便是秦休。
这几人乐令都不曾见过,但是闻名已久。此时见着本尊,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奇异感觉,一时连见到秦休的怨恨都有些冲淡了。
五人当中唯有试剑峰首座紫云真人是名杏脸桃腮的美女,其余皆是男子。那位紫云真人打量过四名弟子,当先说道:“我那试剑峰上多是女弟子,这个苑明珠还望各位师兄弟让与我吧?”
众人皆不愿与她争抢,苑明珠便大礼拜谢,欢欢喜喜地站到了一旁。
第二个开口的居然就是秦休。他向众人拱了拱手,依旧神色冰冷地说道:“秦弼是我族中后辈,我欲收他为真传弟子。”
这要求也十分合理,并无人与他相争。秦弼惊喜得笑容掩也掩不住,连忙躬身行礼,回首看了乐令一眼,也站到了秦休身后。
归命峰首座玉匮真人慈爱地看着林启与乐令,商量似地看向洞渊真君:“我不敢与师伯相争,还请师伯先挑弟子,留一个给我就好。”
掌门捋着长须笑道:“师弟倒是不贪心,只要有个弟子就好。可我步虚峰一脉也想要挑个弟子呢?”
洞渊真君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背后的云铮:“这回老道便不和两位师侄争了。实在是我这徒儿不争气,若再叫他收一个姓秦的徒弟,我这明性峰就要改叫问道峰了。”
云铮腼腆地笑了笑,神色温柔天真,让人不忍心说一句重话。洞渊真君半是气愤半是宠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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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一声,起身带着他出了门。玉匮真人这回得意地笑了一笑,对掌门说道:“掌门师兄,我也不敢和你争抢,这两个徒儿还是请你先挑。”
景虚捋了捋长须笑道:“这个秦朗与我徒儿倒投缘,你既然大方,就别和我争了。”又从怀中掏出丹药,抬手招呼乐令:“你身上有伤,先服了这粒流朱白雪丹,回到主峰后再慢慢休养吧。”
12、入门
终于能进入罗浮了。
乐令心下放松,身上的疲惫痛楚似乎一下子涌了上来。那颗流珠白雪丹在手中不停颤抖,怎么也吃不到口中。
此时玉匮真人也将林启叫了过去,心满意足地向掌门真人告辞,紫云真人与秦休也一同起身离去,各回本峰处理事务。临行之时,秦休忽然在他身旁停了下步,目光扫过他低垂的头,淡然说了一句:“你方才做得不错,以后要更加努力,不要失了我和秦家的面子。”
身体上的痛楚似乎一下子全部消失,乐令灵台竟有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仿佛有一只手攥住他跳得过快的心,迫使它平静下来。他合上双眼,诚恳地躬身答了一句:“是。”然后左手便稳稳地将流珠白雪丹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