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夢境斷斷續續,有著前後不連貫的內容……有時,他望見自己在怒吼掙扎;有時,自己卻是昏睡沈默……有時他以為他已醒來,其實只是落入另一個夢境;有時他以為他還在作夢,其實卻是過去的真實……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莫怪乎人們總說夢其實就是真實人生的縮影。
緊閉的長睫突然高頻率地一陣顫抖,然後~緩緩睜開……溫潤的黑眼依舊流光閃耀,卻殘留了一絲自夢境帶回的驚慌與失措。
他……是醒著……還是睡著……?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他最後的記憶,是和花道打電玩打到累了,雙雙躺上床小憩……還是,那段記憶也只是一場夢境?那麼~花道呢?!
每每遇上這名字,他平日的冷靜就會蕩然無存—他下意識地探手撈往床頭,想要拿手機來確定一下現在的時間,也想藉著一些真實的、平常的物品,來替他佐證他現在真正是清醒的狀態。
迅捷移動的手臂被另一隻反應更迅速的有力大掌抓個正著—水戶洋平全身汗毛直豎~為自己竟完全沒察覺身邊有人!
縮著瞳孔,滿懷戒備的貓眼對上了含笑的黑眸—後者一愣,為了對方顯而易見的緊繃和嚴肅;洋平則是在看到對方的臉孔之後,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手臂無力地復又垂下。
「怎麼了?」溫和的男中音帶著明顯的擔憂,帶著薄繭的手掌輕輕磨娑著他毫無瑕疵的臉頰。「作惡夢了嗎?」
洋平緩緩闔上眼,放任自己被那溫暖的嗓音,溫暖的撫摸,和那熟悉的麝香味包圍……感覺心神隨著仙道的碰觸正慢慢地平靜許多,連帶地,那些逃不開的錯亂夢境也正離他遠去。
他啟唇低喃:「沒事……」復又想起他記掛的那人。「花道呢?」該不會真的是他在作夢吧!
在他臉頰上戀戀不捨的長指有那麼一瞬間地停頓,然後~熟悉的體溫離開了他的臉頰。
突如其來的寒冷與違和感讓他敏銳地睜開眼,轉過頭,銳利的黑眸逡巡著一臉平靜正翻閱著手中文件的男人,試圖找出心中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從何而來—卻一無所獲。
「流川來帶他回去了。」很理所當然的回應,很平穩的語氣,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彰……」他對這男人有百分之兩千的信心,對方絕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他~那麼……現在心中的煩躁感覺又是從何而來,自對方身上感覺到的一股疏離感~又是從何而來?
發生……什麼事……嗎?
「嗯?」男人寵溺地揉揉他的髮,一如往常。「再睡一下吧,今天很晚了,就在這兒睡,別回家了。」大掌替他拉好、整好被子。「快睡吧,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可不能熬夜。」
貓眼緊鎖著那張帶笑的俊朗面容,良久良久……終於宣告放棄地轉往牆上的掛鐘—凌晨三點~怪不得他覺得眼皮還是挺重的。
只是,他還是有些介意……
「你呢?還不睡?」儘管睡意開始敲門,他仍是不忘旁敲側擊地想找出今晚一切古怪的源頭。
仙道笑意未變,抖了抖手上的公文。「剩下最後一點點,看完就睡了。」
說謊。洋平在心中想著……這男人~說謊真的連眼也不眨的。
從他自昏迷醒來之後,不知有多少次半夜被他抓到仙道不闔眼地盯著他。
『你還不睡?』一開始,他還頗覺奇怪。
『我怕一睡著,你做了惡夢我沒發現,就來不及叫醒你了。』這是男人一開始給他的回答—他實在不知道該好好罵罵他,還是抱著他大哭一場。最後,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地硬強迫仙道戴上睡眠專用的眼罩,並威脅他如果再被他抓到一次,從此兩人就分房睡,仙道才終於乖乖就範。
只是~他知道……這男人,還是有半夜確認他是否做惡夢的壞習慣,只是小心翼翼地,防範著他突然醒來就是了—淺眠的他豈會不知!
搞不好……這傢伙的心理創傷比他和花道都要來得深也說不定……洋平在心中扮了個鬼臉,卻抹不去那心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