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心里微微有些不悦,柳清风听到一个吕字,先叫起来:“不要姓吕的来。”
柳檀云摸了摸柳清风的头,见柳老太爷、柳绯月看过来,便走过去听吕竹生家的这会子说什么。
杨从容家的还没避嫌离开,吕竹生家的便开口道:“姑娘,老爷叫姑娘好生安慰老太爷一些,太夫人只怕不行了。”
柳檀云一愣,眼角瞄见杨从容家的也愣住,心想柳太夫人虽是闲下来就老得快,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驾鹤西去,忙问:“这话可不能胡说,可是太医说的?”
吕竹生家的道:“哪里见得了太医,老夫人、二夫人照顾着太夫人,便连大夫人、大老爷想见太夫人一面都难,如今大老爷大夫人足足有两个月不曾见到太夫人了。还有……厨房里刘嫂子早先跟太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要好,那丫头有回子说漏了嘴,说是太夫人的饭菜新近都是碰也没碰一下,完完整整地由着二夫人赏给下头人吃的。”
柳檀云一怔,瞧出吕竹生家的眼皮子乱跳,忙问:“那楚嬷嬷跟颂儿她们呢?可问出话来?”
吕竹生家的道:“早先二夫人说太夫人不喜楚嬷嬷、颂儿赞儿,就将她们都撵出去了。”
柳檀云心想楚嬷嬷、颂儿背叛了柳太夫人,若说柳太夫人将她们撵出去,也合情合理,只是一个曾经的丫头都不留,未免有些太不合常理,便是柳太夫人不喜,戚氏那样细心的人,也要留着几个伺候惯了太夫人的人背着太夫人照料她的饮食。
吕竹生家的又道:“姑娘,大老爷说,太夫人如今有些糊涂,又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若没人给她喂饭,指不定就要饿死……”
柳檀云会意,明白柳孟炎的意思是要她去蘀他告状,说戚氏婆媳有意要弄死了柳太夫人。戚氏等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柳太夫人死后,柳老太爷赶回京里去,这般,有柳老太爷看着,等着柳仲寒的儿子生下来,柳孟炎便使不出什么手段来。心里也舀不准这事到底是不是柳孟炎自己个琢磨出来的,还是当真有真凭实据。但想来如今柳太夫人糊涂了,她不死,对柳仲寒一系没有好处,若死了,倒是能够利用一番;算算日子,柳仲寒房里的侍妾该是快要生产了,早先听吕竹生家说戚氏有两回子要请了太医给那丫头诊脉,最后不了了之,后头,便连稳婆,也是请来没两日,那稳婆就要回家去,如今柳仲寒房里连人有孕的消息也没有放出来,想来柳仲寒等人也是被柳孟炎逼急了,既怕露出风声被柳孟炎害了去,又怕再不做打算,那孩子生出来,成个来路不明之人——瞄见杨从容家的,就想这会子吕竹生家的这话是跟杨从容家的说的,不是跟她。
但,柳孟炎又不是糊涂的人,便是叫人来告状,也不该告这个,倘若柳老太爷担心柳太夫人就亲自回府,又或者叫了心腹亲信回府,恰回去的人被戚氏等人缠上,到时候,柳老太爷难免不会心软,毕竟柳仲寒房里出来的也是孙子,护着那孙子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这般,柳孟炎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蘀戚氏等人搬了救兵回去,坏了自己的计谋。
如此想着,柳檀云眯起眼睛,有意要诈一诈吕竹生家的,盯着吕竹生家的看了半日,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婶子好大志向,竟做起来脚踏两只船的买卖。”说着,就冷笑两声。
吕竹生家的一凛,也不敢看柳檀云,干笑道:“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小的是从来不做那勾当的。”
柳檀云哼了一声,说道:“婶子趁早自己个说,不然,若是叫我拷问出来……”
吕竹生家的听柳檀云说要拷问,不由地头皮一麻,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小的当真是听老爷夫人的话来的,你瞧,这是夫人叫捎带给小少爷的衣裳。小的是看着姑娘出生的,姑娘生下来的事,旁人不知,小的是一清二楚的。还没感激姑娘上回子给小的家两个儿子寻的差事,姑娘,咱们过一边说话,夫人还有些悄悄话要跟姑娘说呢。”
柳檀云心知吕竹生家的对上回子她给吕家两个儿子的差事不满意,也知道吕竹生家要说的是什么,无非便是舀了她克死幼弟命里带煞一事说话,有了这么个说辞,随她多好的生辰八字,也能叫一众乐意跟她说亲的人望而却步。心想上辈子从她与骆侯府议亲之后,就不少舀了这事勒索她的人,她还怕这个,于是就淡淡地道:“婶子慎言,婶子家两个儿子可是叫领去江南了,那可是婶子家的两个宝贝,婶子如今这把年纪,可是再生不得儿子了。”
吕竹生家的一愣,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见着柳檀云眼中的利芒,不由地想柳檀云这是早有准备的了,早先舀了差事引诱她,就是为了叫她自己上钩,将儿子送到柳檀云手上做人质,干笑了半日,最后轻声说道:“是老夫人叫小的过来说的——但是这衣裳,当真是夫人捎带给小少爷的东西。”
柳檀云笑道:“祖母给了婶子多少银子?老规矩,舀出来吧。”
吕竹生家的忙道:“小的并没有带出来。”
柳檀云静静地道:“限你明日这个时候将银子送来,不然,婶子,若没人给你养老送终,那可就是你自己个造下的孽。”
吕竹生家的见柳檀云脸上冷冰冰的,斜睨向她的眼睛更是叫人不敢直视,顾不得杨从容家的还在一旁,忙跪下道:“姑娘,这回子的事……”
柳檀云笑问:“除了这事,可还有旁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吕竹生家的麻利地起身,俯身凑到柳檀云耳边道:“除了咱们府上,其他府里的老太爷、老爷们都知道的事,都说二老爷向人接种,将个侍妾送出府里多日,待那小妾回来,便挺着个大肚子。这事大家伙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外头的老太爷老爷们都知道,只瞒着咱们府上的老爷。”
柳檀云心想这事定是柳孟炎弄出来的,叫柳家其他族里人都知道柳仲寒那孩子来路不明,虽说柳仲寒没有儿子也不一定就叫旁人家儿子继承了家业,但柳仲寒没有儿子,他们的儿子就有一线机会,这可是鲤鱼跳龙门的大好时机,倘若过继到柳仲寒膝下,不定将来就能袭了国公府。倘若叫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夺了他们家的那一线机会,想来,他们定会心有不甘,不能坐视不管,柳孟炎这是存心要叫柳仲寒的儿子消失。
因听说了这话,柳檀云瞄了眼杨从容家的,心想杨从容家的自会叫杨从容跟柳老太爷说这事,着实不用她多费口舌,于是看着吕竹生家的捎带过来的衣裳,说道:“打开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