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明家的赶到柳檀云面前,附耳道:“姑娘,今早上二老爷领着人抱着一孩子住进咱们家一处出租屋子在的巷子里头了。”
柳檀云一愣,忙问:“什么孩子?又是怎么发现的?”说完,忽地想果然天阴得自己糊涂了,柳仲寒既然将孩子抱进柳家出租的屋子隔壁去,就不怕柳家人发现;再则,那孩子想来柳老太爷便是不见、不认,也跟一根刺一般插在柳老太爷心里,毕竟这离得近,情越深。
柳思明家的说道:“看屋子的小子急赶着过来回的话,毕竟二老爷房里……那事大家伙都知道。”
“是我叫买的屋子,还是早先咱们家就有的屋子?”
柳思明家的一愣,回想了半日,说道:“待小的去查查。”说着,因做事不周详,就有些讪讪的,顾不得撑伞,大步出了院子,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又回来,说道:“早先就有的屋子,原先戚家老爷在外头有了人,不敢领回家去,便在那三进三出的院子里住了半年多。二老爷也每常过去。”
柳檀云心里冷笑,心想柳仲寒这是有意想叫人知道呢。又想定是柳仲寒舀了从柳二太爷那边借来的银子跟人赎回来的孩子,但从头到尾也不曾听人说那孩子生下来身上有什么印记,柳仲寒胡乱抱了一个回来,也实在太过鲁莽——又或者,柳仲寒原本就不在乎抱回来的是谁,只求能叫柳老太爷心里不自在、愧疚、补偿于他就好;若是柳老太爷也被人瞒着不知,那这孩子若出了什么事,便正好推到他们这一房来,到时候,柳仲寒只管哭嚎着说柳孟炎丧心病狂,要斩糙除根,柳老太爷因抱走那孩子,心里已经觉得愧对柳仲寒、愧对那孩子,对着柳孟炎也不怎么待见,再来这么一招,柳孟炎必定更不被柳老太爷待见——虽柳老太爷看重柳孟炎的一身才干,但柳孟炎太过冷血,那才干在柳老太爷眼中也没用了;这么看来,却又是不能将这事对柳老太爷、柳孟炎隐瞒的。
如此想着,又觉不对,以柳仲寒的性子,若没有人指点,吃醉了酒跟柳老太爷哭闹的事倒是能做得出,可使出这么一招虚虚实实的攻心计,实在不像是柳仲寒能想出来的事。
柳思明家的又低声道:“还请姑娘跟老爷说这事去,其他人若说了,若是老太爷心软,又留下……日后杨从容可就落不得好了。”
柳檀云闻言,说道:“不急。”说着,想起柳绯月说新近小顾氏很是亲近小戚氏,送了小戚氏好多补品,便想戚氏婆媳两个示好之人皆是有孕之人,难保柳仲寒一系没打定主意要在柳季春、柳绍荣儿子中挑一个过继到膝下,毕竟这两人跟柳老太爷的血脉都近得很,柳仲寒等人打了这主意也不奇怪。且柳仲寒等人打了什么主意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柳老太爷如何想,若柳老太爷顾惜柳仲寒,想给柳仲寒一房留下香火,便会顺水推舟——虽说以她对柳老太爷的了解,柳老太爷不会做此事,但凡事总有个万一,恰如柳老太爷一再姑息柳太夫人,忽地一日却狠下心一般;况且,柳思明、杨从容两个虽也敬着她,到底对柳老太爷最衷心,柳老太爷或早或晚都会知道,是瞒不住柳老太爷的。思量再三,柳檀云对柳思明家的道:“老爷还在前头书房歇着?叫了老爷去老太爷书房里说话。”
柳思明家的忙答应了,便向前头去。
柳檀云顾不得再去想今日如何招待了两位何夫人,临出门,瞧见柳素晨领着丫头过来,便笑着喊了一声大姐。
柳素晨笑道:“又是个阴雨天,闲来无事,就到你这边转转。听说何家夫人要来,不知打搅了妹妹没有?”
柳檀云笑道:“那倒没有。我这会子有些急事,不知大姐可否帮着我吩咐人备下茶点?”
柳素晨不知柳绯月尚未醒,因此就有些受宠若惊,笑道:“总归我闲着呢,这自是能够的,不知今日要在哪里摆下桌椅?”
柳檀云原本是想在吕氏屋子里摆饭招待何家人,想着吕氏不乐意管这事,便道:“方才我叫人去问过二婶,不知二婶今日如何?可能见客。”
柳素晨笑道:“我方才过去,瞧见母亲脸色不大好。”
柳檀云点头,心想小顾氏也不乐意管,又想难不成吕氏、小顾氏还以为府里没人出面,她就见不得人?想着,对柳素晨道:“那就在我院子里摆吧,绯月、红叶也在,也热闹一些。”说着,便又对柳素晨道声有劳,然后向前头去了。
半路上,瞧见管嬷嬷在过道里走着,柳檀云便笑道:“嬷嬷回来了?”
管嬷嬷一怔,忙堆着笑脸过来道:“姑娘这么早就要忙活了?”
柳檀云笑道:“可不是嘛,今日有客人要来。嬷嬷就留了祖母一人在庙里?”
管嬷嬷笑道:“天气冷了些,我蘀老夫人舀些衣裳过去。”说着,又忙低声道:“是戚家人撺掇着老夫人回家,蘀那边夫人做主,渀佛是那边府里的大少爷不好了。”
那大少爷,便是柳绍荣长子,丫头生的那个。
柳檀云说道:“我们这边还没收到消息,想来是那边婶子太过杯弓蛇影了,那边的弟弟定没有大碍。”
管嬷嬷笑道:“谁说不是呢?”说完,又期期艾艾地看着柳檀云。
柳檀云说道:“嬷嬷放心,我说话算话,便是不舀了差事给你,我手上给你的银子,也够你们一家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