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沉身形微动,来到那竹楼之前,抬脚迈入。
“师弟。”
他定定的看着屋内身着月白色衣裳的人影,又唤了一声。
谢清让神情冷淡的看向他:“师兄来找我,可是有事?”
他推给沈星沉一盏茶,直入主题。
沈星沉端起茶碗,苦笑一下:“何时有幸,能再喝到师弟亲手泡制的清茶?”
而不是每次来,都只得到一杯待客用的盖碗茶。
谢清让垂眸不语。
“师兄言重了,一样的茶,一样的水,并无甚区别。”
片刻之后,他淡淡的道。
沈星沉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忽而发问,轻声道:“师弟,你可是怪我?……”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谢清让毫不掩饰自己的尖锐。
他知道自己心魔已深,可他就是走不出来,他忍不住怨,忍不住恨,忍不住迁怒所有人。
他守在这里,让这方寸之地将自己牢牢困死。
沈星沉握紧了拳,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看到谢清让漠然的神色,又有些颓然的松开。
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师弟不该是这样的。
只是一个徒弟而已,他为何就是走不出来?
“师弟,你何时才愿意离开这里?”令人难堪的沉默之后,他最终又开口问道。
谢清让道:“我在此思过,怎能轻离?”
“你明知道那不过是托词,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出去。”
听到他这样说,谢清让无声的笑了一下,笑容惨白,他没有回答沈星沉的话,反而道,
“师兄,传说幽水河,其实是地府的冥河在人间的支流,死在幽水河里的人,尸骨会永远的沉在河底,灵魂和河水融为一体,永坠于冰寒不得超生。你说……传说是真的吗?”
“我的阿寻……”
“他还那么小……我怕他受不了那个冷,要是我不在这里陪他,他冷了该怎么办?”
沈星沉一贯持重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师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要报的仇也报了,你难道要让它困住你一辈子吗?你的一生,难道是为了……”
他停顿一下,吸了口气,继续道:“难道是为了他而活吗?”
谢清让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轻颤,似有泪光闪过,却一闪而逝。
没有人明白,他来到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孤独一人行过数十载,阿寻的出现,给了他多么大的慰藉。
那是一个幼小的生命,完全的依赖他,信任他,喜爱他,视他为生命中的唯一。
正是因为有了阿寻,他才觉得在这个世上有了家,有了羁绊。
阿寻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支柱。
是他所有感情的寄托。
不止是阿寻在依赖他,他也同样依赖阿寻。
他就是——不能没有阿寻。
沈星沉见他不答,周身的气息反而开始变得狂暴,就知道他心魔又开始作乱。
“师弟,是我失言了,你若是觉得待在这里能让你获得平静,那你就待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