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路有点儿受不住他的眼神,他长这么大,真从没见过男人也能这么婆婆妈妈的,他只能别开目光:“嗯。”
“……哥哥。”周浦深低低地叫了一声。
“行……行了。”岑路的声音有点儿颤,那声音明明很小,可却久久萦绕在他耳边。
一句“哥”是兄弟间的相互依靠,周浦深叫出的这声”哥哥”,怎么听怎么让他觉得……深情缱绻。
岑路本该高兴的,他本该高兴于终于获得了这个孩子的信任。
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他原本,只是想发展个线人,仅此而已。
可这孩子像是从小没人对他好,他只是略施善意,周浦深就一副恨不得要掏心窝子的模样,这让岑路厚了八百年的脸皮有些挂不住。
他终究不是他哥哥,也做不了他的哥哥。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陌路人,到最后也只会是陌路人。
岑路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愧疚,他转身倒回了床上,埋在枕头里的声音闷闷的:“行了,回去抄吧,下次……再教你。”
越是与岑路交往,周浦深便越是发现,虽然他这人生性傲慢目空一切,可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帮到底。
说实话,岑路不算是个太好的老师,出色的智商让他往往不明白普通人的难题在哪里,他总是在讲概念时有意无意地跳过一些他认为简单的内容,接着再低头时就会看见周浦深一头雾水的眼神。
岑少爷丝毫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问题,卷起书就打在周浦深的后脑勺上:“听没听懂啊?”
“没懂。”周浦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哥哥你能不能再讲一遍。”
岑路心说都讲了两遍了怎么还不懂,他有的时候甚至怀疑周浦深是为了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故意装不懂,可每每看见那孩子托着腮乖巧可爱的样子,岑路的心就硬不起来。
他只能从栏杆里伸手,揉揉他软软的黑发,周浦深的头发长长了,却一直没有去剪,原本刺猬似的硬茬,现在却都柔软地贴在脑袋上。
监牢的门此刻却被人打开了,门口值班的瘦子走进来,彬彬有礼地对着岑路说:“岑少,咱们走吧。”
岑路这才发觉最近心心念念的都是给周浦深讲课的事,竟然连每周六的例行公事都忘了,他一边懊恼一边对周浦深道:“你回去吧,改天再说。”
周浦深看着岑路突然间变得躲闪的目光,脑海中陡然间就蹦出了上周岑路被带走后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