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浦深走进那扇门,这一次的场景没有任何与他们弯弯绕的意思,房间中央放着盖上绿布的手术台,被全开的无影灯照得惨白一片。
而安娜纤细的背影,就站在手术台后。
周浦深的身影像是暴起的猎豹,迅速从腰后拔起枪就向安娜射击,少女矮身一躲避过呼啸而来的子弹,转身就想爬上手术台。
周浦深此刻已经跑到了安娜的近处,拔出匕首就朝安娜的要害处刺过去,安娜不似普通的人一般伸手格挡,反而伸出两只力大无穷的手死死地按住了周浦深的肩膀,将人按在了手术台上,无影灯刺眼的光线照得周浦深睁不开眼睛。
岑路坐在瘫坐在地上,全凭身后桌角支撑自己上半身的重量,他看着视线中一片刺眼的雪白,只觉得那片无垢的颜色此刻却如同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眼看着就要吞噬自己。
他已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精神了。
鼻血源源不断地从鼻孔淌出来,再顺着人中淌到了嘴里,又咸又涩,他却连伸手擦一擦的意愿都没有。
他记得的,手术前麻醉药推进他身体的前一刻,无影灯也是一片凄惨的白。
周浦深陡然感觉到制着安娜肩膀的双臂失去了力气。向来体能惊人的周上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渐渐地压下去,骨骼收到粗暴的对待,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女孩从背后抽出短刀,“唰唰”两刀便划断了他肘关节和腕关节处的韧带,下手又快又狠。周浦深立刻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提不起废了的两只手来。
女孩压着他的膝部用力,用常人办不到的力气狠狠地碾着他的腿骨,本该是像被车轮碾过的那么痛,可周浦深感官迟钝,痛觉渐渐也在离他远去。
他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哥哥出事了。
若不是严重到失去意识,岑路绝不会放任他在危险之中五感尽失。周浦深努力蠕动着僵直的舌头,想要和耳机里的人说话,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是徒劳。
他听不见哥哥的声音了。
少女如同黑玻璃珠一般的眼眸静静看着不动了的男人半晌,依旧压在他身上,从那张樱桃小嘴里蹦出来的嗓音却是男人的:“外甥?还醒着吗?”
周浦深瞪着眼睛,可却不动,也不说话。陆静松不确定他还有没有意识。
“小崽子,你输了。”陆静松坐在控制室的玻璃前,怅然若失地看着对面躺在地上七窍流血陷入昏迷的人,“只可惜,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却没机会好好地跟你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