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愣愣地看着他。这什么态度!可他碍于周浦深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得叮嘱再三后悻悻地走了。
月光透过旅馆斑驳的玻璃窗打进了房间。
岑路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上,哆嗦着裹紧了厚厚的被子。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转了个身,勾着脖子看睡在地上的周浦深。男人敛着睫羽,睫毛长长地蜷曲着,呼吸平稳地平躺在地上。他方才说什么也不肯睡在床上,只草草地从柜子里找出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铺在水泥地上躺了上去。
安复临睡在床脚,大声地打着呼噜,傻子歪着头,四仰八叉地躺着,哈喇子流了一枕头。
岑路微微垂着头,墨玉一样的头发落下一半在床沿外。他在黑夜里盯着周浦深的眸子亮闪闪的:“深弟,你睡了吗?”
周浦深醇厚的声音轻轻在黑夜里回答了他:“没有。”
“深弟,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吗?”岑路软软地求他,脑袋枕在手臂上。
“好。”周浦深当然不会拒绝,起身就准备去摸床头的灯。
“别!”岑路微凉的手牵住了了他的,“有人睡着呢,”他朝床脚呼呼大睡的人努了努嘴。果然,安复临依旧十分安逸地打着呼噜,一点没听到这边的声响。
周浦深被那只手牵着,再次慢慢地躺倒下去。他学着岑路的模样,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面朝着岑路那边,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
两人的手慢慢地十指相扣,交缠在一起,轻轻垂落在床侧,没有人率先松开。
岑路看着月光洒在那人眨啊眨的长睫毛上,像是把勾得人心痒痒的小扇子。他勾起唇角:“深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退伍了,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周浦深呼吸一滞。
他没有问他怎么看明天的比赛,没有问他准备怎样打这一场硬仗,甚至没有问他,有没有信心打赢这一场。
他只是淡淡地,勾着薄薄的唇角,问他结束了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之后,准备去哪里。
可,他周浦深当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另一只手悄悄地潜进被子里,周浦深摸了摸颈侧,他在岑路温柔如水的目光里,咽下了鼻腔里涌上来的酸涩,第一次将心底的愿望向人诉说:“我想上大学。”
我想,离你近一点。
至少,不再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