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路顿住了,没戴眼镜的近视眼一片模糊,他突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朝周浦深凑近了些,看着对方战战兢兢的神色,岑路心里又气又好笑:“我是在跟你那位‘哥哥’比惨是吧。”
“不是的!”周浦深急了,怕他误会,少尉撑起半边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就算他母亲那样,他依旧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又像不甘心似的加了句:“特别特别好。”
岑路要气死了,他伸手一把将人拉回怀里,只是看着那两只黑曜石似的眸子闪着回忆的光,他就觉得心脏都被人泡在了醋里,酸得发疼。
他被嫉妒烧得理智全无,一边将手探进了周浦深的衣襟一边问他:“有多好,好到让你愿意为他去死吗?”
周浦深被胸前那只作乱的手激得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捉住那只手臂,贴在胸口,两眼定定地望尽岑路的双眸:“只要他一句话。”
天涯海角,万般无悔;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岑路蔫儿了,原本放在少尉衣襟里的狼爪子也抽了出来。他认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夺人所爱之事。
周浦深那么爱那个人,爱到只需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去死。他知道他是认真的,周浦深的承诺分量很重,他再清楚不过。
从前岑路总觉得自己是个骄傲的人,哪怕是心有所向也绝对不会丢掉主动权。可面对周浦深他非常清醒,十分冷静地意识到自己栽了,一颗从未爱过人的心,彻彻底底地栽在了周浦深的身上。
若是先于对方动心,又怎么能掌握主动权?他只能乖乖地剥去了一身的刺,心甘情愿地放下终年的骄傲,沦为那一人的膝下之臣。
他躺在周浦深的臂弯里,借着月光在心底默默勾勒周浦深脸庞的轮廓,从眉毛,眼窝,到鼻梁,再到那张他每日肖想的唇。
他想,现在是自己躺在他的怀里,他是全世界离周浦深的心最近的人。可周浦深这么好,好到让他泥潭深陷不能自拔,那颗心里装的却不是他。
岑路的眼睛热了,为了不让周浦深看见,他第一次主动地埋头进那人温热宽厚的胸脯里,揪着他的衣领不住地抖。
他现在甚至有些想怨周浦深了,既然心有所属,又何必对自己那么好,又何必让自己喜欢上他。
当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了太久太久,突然来了一个递给他火把的人,用他火热的双手温暖了他冻僵的手,这让他如何才能再次放手。
他怎么舍得怨他。
周浦深感觉到身边的人在颤,他环着岑路的肩,低头想去看他的脸,却被一声怪怪的呵斥吓得不敢再动弹了。
岑路用尽全力掩饰着嗓子眼里的哭腔:“不许看!睡觉!”
周浦深于是不再乱动,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两人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相拥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