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阁楼服侍的侍女就带来了罗天一潇洒得差点就认不出写了什么的手书。
她站在唐玉章的书房门口,等神色匆匆的各分造处管事离开,才把手书递到忙得没空抬头的唐玉章手边。
“掌家,罗先生走了。这是他的手书。”侍女退到一边。
唐玉章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开始继续翻着账本和图纸忙碌:“我就知道留不住他,他感兴趣的从来就不是我唐家。”
“……”侍女一脸难色,“掌家,奴婢已经尽力挽留了。”
“我知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唐玉章终于抬起头来,如玉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笑,沉稳如山。
侍女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也顾不上有其他小厮和婢女在场,直挺挺就跪了下去。
“掌家,还有一件事……”侍女的话刚说了半截,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她用力捂住嘴巴,伏在地上,双肩颤抖。
唐玉章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事,他挥退书房里的所有下人,见房门紧闭才道:“你不必害怕,是家神走了,可对?”
侍女一怔,一脸泪花的抬头,全是错愕。
“奴婢有罪!”她哭得更凶了,家神是怎离开、何时离开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今早去服侍的小姑娘来说家神不见了,她急急去查看供奉在中堂的镜子,果然没了。
正愁不知该如何说,罗先生又走了,只丢给她一封手书,要她及时交给掌家。
一天之内就遭遇两件大事,随便拿出哪一件来,都是能丢活儿的大事!会被赶出唐家的吧?!
“请您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吧!”侍女越想越哭的凶,她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呐!
唐玉章无奈苦笑,他亲手扶起侍女,和声安慰:“灵芝,你不必担惊受怕。你的活儿依然是照看阁楼和明灯。不减工钱,也不会让你离开唐家。”
“多谢掌家!多谢!”她破涕为笑,顶着张大花脸。
侍女走后,唐玉章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最后化成苦涩,停在嘴角。蜉蝣,你终于走了——
心里空了大片地方,难受得紧。
他难得的偷了个懒,将自己往椅子上一摊,睁着眼睛发呆。走了好,走了就自由了,没人再惦记着要她去杀人、去做那些损阴折寿的事。
唐玉章扬起嘴角,松了口气。
只是,眼睛怎么模糊了?他抬手盖住眼睛,掌心感觉到丝丝湿意——以为自己不会如此丢脸,还是丢脸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镜湖里,正坐着一个盯着镜子的姑娘。
只是镜子里映出的并不是姑娘的脸,而是一个捂面而泣的男人。“不会是知道我走了就喜极而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