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到警车的声音,祝笛澜紧张地向后张望一眼。
“警察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韩秋肃的声音非常冷静,她略略镇定下来。
他拉开副驾的抽屉,抽出两把匕首,塞进靴子。这么小幅的动作,他也能感受到右臂撕裂般的疼痛。
她心疼地看他两眼,“你怎么样?”
“别管我,开车。”他严肃地说,“不用管警察,我们需要担心被其他人跟踪。”
“嗯……”
“我没有在车上备枪。”他说罢有些后悔。在欧洲的日子太过安逸,他们两人似乎经历这样的惊心动魄还是上一世。
这样恐怖的袭击原本是韩秋肃的家常便饭。他并没有忘却这些记忆。但是为了让他们在欧洲的日常生活免于盘查,他只放了备用匕首在车上,没有放枪。
此刻他们手上只有祝笛澜抢夺来的一把枪。韩秋肃拆开弹夹,数清子弹,又放回去,上了膛。
“几发?”她轻声问。
“两发。”
她的心与他的一起落下去。子弹太少了,他们很难自保。
方才打死这四个人后,韩秋肃捡了她的手包和鞋扔回车上,又搜了四具尸体。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减少他们两人的痕迹。
此刻他翻看从尸体上翻出来的物件,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们有证件,以韩秋肃的经验,看一眼就知道都是假身份。
他紧锁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
“我们怎么办?”祝笛澜的声音冷静,但是非常依赖他的判断,“回酒店?”
“不知道这些人掌握我们多少信息。酒店可能不安全。”
“那现在就回瑞士。”
“车程多少?”
“至少五个小时。”
韩秋肃不语,大脑飞速思考。他需要迅速做决断,判断是回20分钟车程的酒店,还是扔掉所有行李返回瑞士。错误的决定可能让他们丧命。
他不在乎自己,他要送她去安全的地方。换做以前的他,这不是很难的决定。
但他现在失去完全保护她的能力,他需要重新考虑。
祝笛澜马上翻出自己的手机,拨通苏逸的电话。
这忙音让她焦躁,苏逸接起时,她终于舒一口气。
苏逸用惯常打趣的欢快音调逗她,“Sweetheart?”
“哥,”她迅速打断他,“我们出事了。”
苏逸为他们做出了果断的安排。他要他们马上回酒店。他的意见与韩秋肃一致,显然法国警察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问题。
若是法国警察盘查他们居住的酒店,他们反而相对安全。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几个绑架者的背景,苏逸更担心他们在逃回瑞士的路上被更多人围攻。
“你回酒店,我现在就派人过去,送你们回瑞士。”
“要多久?”
苏逸看一眼手表,“两个小时内,我把人送过去。只带证件。跟他们直接去尼斯机场。我会留两个人在酒店交涉。”
“好。”
“我现在马上回瑞士,去你家碰头。”
“我知道了。”祝笛澜调整车上的导航,准备回酒店。
苏逸沉默两秒,语气担心又严肃,“会没事的,你不要焦虑。相信我。”
“我信你,我等你。”她也安慰他,“我在家里等你。”
挂掉电话,车里的氛围忽然寂静下来。是突如其来的震惊之后的平静,是做完计划之后的等待。
祝笛澜努力把注意力放到车道上,她的手很稳,神经却依旧高度紧张。苏逸此刻在英国,还是第一时间为她赶回来。
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她完全不知道两个小时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不知道能不能在家里见到他。
这个半夜时分,路上车辆稀疏,边上但凡驶过一辆车,她就要多看两眼。
韩秋肃的神经也紧绷,他与她一样,看到车驶过,便把握枪的手放到车窗玻璃下。
他们驶上回酒店的车道,他看向她,“你不给他打个电话?”
她的呼吸猛然停了一瞬,沉默许久才开口,又坚定又虚弱,“隔了那么远,他帮不上。只能让他担心。”
“笛澜……”
“不用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哥会做安排,不会有事的。”
她安慰自己,也努力说服他,“不会有事的。等安全到家了,我再联系他。”
以往,这样的时刻,她第一个找的便是凌顾宸。他在她心中是万能的,能为她安排好一切。
但现在他们不在泊都,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若是哭着打电话过去说被追杀,不知活不活得过今晚,只怕要逼疯他。
她心里念着他,决心要把今晚撑过去,撑到回瑞士,这一切就过去了,安全了,她可以平静地把这件事叙述给他听。
可是如果……她同样为最坏的决定做打算。如果真的活不过今晚,她也不想让他听到她最后的绝望。他会愧疚一辈子。她了解他,所以不愿把他放到这个境地。
她停好车,韩秋肃把枪塞进腰带,用外套盖住。
两人都因为打架打得有点灰头土脸。祝笛澜一路光脚飙车回来,此刻把脚套回高跟凉鞋,把蓬乱的头发放下来,略作整理。
他们身上都有血迹,只得用外套和开衫略作遮掩。
五星酒店的大堂灯火通明,两人故作镇定地微笑走进去,默契地沿着角落快步朝电梯走去。
一瞬间就回到了过去生活在阴影中的日子,需要躲藏,需要依赖黑暗。明亮的灯光让他们不适。
回房间的走廊很昏暗,打开房间之后,两人闪身进去。
祝笛澜贴着他的后背,利落锁上门。
她的心刚刚平静下来,想与他说句话,就听到了房间里异常的响动。
韩秋肃的右手把她推回门边,他用整个身体挡住她,左手举枪,呵斥道,“别动!”
祝笛澜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外套下缘。她绝望地把头靠在他后背。
这是他们设想过的最糟糕的场景之一,追杀的人已经跟踪很久,入侵他们的酒店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