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郭金里在太原府作乱。太原府尹有自己的兵马,当然不希望别人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插手。但是等他镇压失败,还把自己的军队都赔上之后,他才不得不向邻府求救。所以当刘松第一次收到太原府的求助时,郭金里的叛军就已经有近万人了。
须知广晋府招兵买马至今,也还不到两万人。这不到两万人可是刘松的老本,刘松岂舍得派出去帮别人平乱?就算他愿意,士卒们愿意去冒险剿匪吗?怎么说也得得到点好处,军队才能有士气吧?
而就在刘松一边犹豫,一边和太原府谈条件的时候,转眼叛军就扩张到两万多人了。朝廷也被惊动,接连下令让广晋府、京兆府、河南府三府赶紧出兵帮忙剿匪。
按说朝廷都下令了,广晋府也该赶紧出兵了。可问题就在于朝廷这命令下的不好——朝廷若指名要广晋府担了这剿匪的责任也还算了,偏偏朝廷的命令是同时下给三府的,同时又给数州另外下旨。
这受命的人越多,执行起命令来就越没有动力。毕竟剿匪代价太大,功劳又要与众人平分,三府之间当然互相推诿拖延,谁也不愿主动担这责任。
而就在众人拖延之际,叛军迅速膨胀。甚至一路杀进京城去了!
说实在的,事情恶化得实在太快了。不管是广晋府、河南府、京兆府还是京中百官,没有一个人能料到一次不起眼的力役暴乱,竟会在短短半年之中酝酿成如此大祸,更没人料到京城竟然会不战自愧。如果早点料到,他们剿匪剿的总会再积极些——不管怎么说,朝廷总是朝廷。谁愿意看一群强盗入主京城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刘松倒是有心救驾,问题是现在叛军入京之后,京中粮草充足,城墙坚固。他们现在再去剿匪,代价和难度已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除非这郭金里的叛军也和朝廷守军一样不堪一击,听说有人打过去就自行溃散,要不然他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又有官员忍不住建议道:“府尹,如今剿匪难度虽大,却也值得一搏。一旦成功救驾,府尹就是名垂前世的功臣!而且眼下朝中空虚,谁若能抢先救得圣驾、驱逐流匪,必可得朝廷重用啊!”
重用都是委婉之说了。眼下朝中官员都快让叛军给杀完了,两个不识字的盗匪都敢自封三公,谁要是能救驾成功,谁就能入主朝廷,成为皇权的实际掌控者。
然而这个说法很快就被人反驳回去了:“错,大错特错!如今悍匪据守京城之险,救驾代价极大。即便成功,只怕也要折兵损将、大伤元气。待到那时,若有人来夺权,我们连还手之力也无,只能白白把功劳拱手让人。谁先进京,谁就是在替他人做嫁衣!”
被反驳的人不服气道:“谁敢?咱们又不是匪军,咱们可是名正言顺的义师!”
两派人互不认可,不由吵了起来。
刘松被他们吵得头大,抬手制止,问道:“河南府有动静没有?京兆府有动静没有?谢无疾有动静没有?现在有人出来剿匪了没有?”
满堂沉默。
有人小声道:“府尹,暂时还没收到消息。”
没收到消息,也就是说,京城沦陷后,没有人立刻做出反应。大家都在犹豫,大家都有相同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