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连旃檀这样的女子都有些伤怀,怅然不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虔嬷嬷见状,难免不出言羞辱一番,恶声恶气地催促她跟着下楼,不过还是那遭老话,无非“下贱”、“骚浪”一类翻过来覆过去。冷狠如旃檀,起初这污言秽语还能叫她臊上几分,现在早就是耳边风一般,甚至还不如个屁,起码有些味道,只可惜还是要装出一副样子来。
二人下了楼,虔嬷嬷在前面牵着她穿过长廊。两侧墙上各式壁画,羞赧闺秀,青涩道姑,菩萨蛮,回鹘美人,新罗婢,妩媚山精,飞天神女,妖娆姬妾云鬓乱,端庄贵妇眼含春,皆袒胸搔首作交合淫媾样,眉眼传神神色动人,隐隐约约地掩在纱幔之下,恍若活物正群魔乱舞地只在一帐之隔外,真真切切地做着那事儿。层层彩帐遮掩坠珠绣金,香兰焚麝异芳扑鼻,直看得眼花缭乱,熏得意乱情迷,晕乎乎如行云端头,昏沉沉似堕殷墟底。忽梦忽醒间,鸾帐其里传出些几乎低不可闻的靡靡乐声,绞杂着似有似无的女子喘息呻吟,搔着耳朵,好像随着焚香也化成道道烟气顺着鼻子钻入人脑里,胡乱搅和一气儿,更加混沌一片。
没行几步虔嬷嬷便挑起一帘红帐将她引了进去,里面数人都正各忙各的,见虔婆至此,方起身十分恭谨地行一礼,后复又回去忙自己的了。虔嬷嬷对她们也不甚理睬,只是牵着旃檀走进里面,把手上的丝带交由另一位妇人手中,耳语几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姑娘便是玉檀珠?”那妇人似有叁四十年纪,小肉鼻圆脸,身材丰满匀称,比起虔嬷嬷来似乎面善许多,见了旃檀便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旃檀乖驯地点头称是,那妇人便又和颜悦色地道:“姑娘称呼妾身秋姑姑即可。今日虔嬷嬷交代妾身带姑娘在这司内四处走动一圈,见见各式各样的秘术……”边说边引她走过另一扇小门儿:“寻常的北里柳巷,即是在六欲夜极乐游中捧出来的花中魁首,一个妓子从春宵千金沦落到无人问津的贱娼之流也不过是年几功夫,容颜枯萎、身子骨衰败自不必说,少不得的还要落下些脏病暗疾,这般一命呜呼还算幸事,只怕拖着一具残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不成模样。教坊司虽然只侍奉我朝的王公贵族,要保证各位大人的康健,可到底也是鱼龙混杂,一些身体上的损伤只能说是尽量避免,除了外物襄助,更多的还是要姑娘自己注意。除了每日教习课业要学的琴棋书画、歌舞戏词、待人接物、秘戏房中术外,青囊司便是调养身体的所在。此处的仆妇医女皆是按历秘传古法滋润姑娘们的身子,相传惑灭楚国的南陈邹夫人便以其中几种养身,虽年寻近知命,仍面若桃花,体若香玉,姿仪万千,仅凭一己之力保南陈免于征战之苦,就算没有名器天资,也足够把你们这些小丫头子调教得有个六七分味道。有保养得当的,极会察言观色、慰宥君心,在坊内风头盛上十余年也不是不能之事。姑娘且要谨记,姑娘们的身子都是教坊司的、朝廷的财务,即便是伤了皮肉,到时候也是不由姑娘自己做主的,若是像民间妓子一般损伤了根本,容身之处便只有溷藩、营房一等腌臜所在,所以坊间姑娘们多都造访妾身所在的这个青囊司。待到玉檀珠姑娘养好身体,从受训到接客。以后也是要常常至此的。”
见旃檀步履艰难,秋姑姑又似是善解人意地笑道:“玉檀珠姑娘若是不良于行也不必勉强,亦可膝行代步。”
“谢姑姑好意,奴不勉强。”听她如此回答,秋姑姑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辨不出喜怒。
二人沿着细窄的走廊转了几次,又复行十余步,终于到了一处极开阔的会厅,四顾无窗,还是扯着丈余高的罗纱,红烛掩映,透过纱影散发着朦朦暖光,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层淡淡的桃色薄烟,氤氲着甜腻又淫靡的潮气。香气辅一入鼻,就是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软。秋姑姑从怀中掏出一粒丸药自己服下,对着旃檀道:“此间香烛皆是含有轻微催情助性功效的珍品,不会损伤身体,姑娘不必为身子异状感到惊慌。”
“啊~”忽闻女子叹息声,旃檀才见原来这层层纱帐都是一间一间单辟出来的隔间,虽然为起着遮挡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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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但是轻烟罗薄如蝉翼,若是想看,根本遮不住什么。果然账内有好几名女奴,皆趴在一头高一头低的美人榻上,塌卧皆由整块白玉雕成,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旁边伺有婢女打扮的两人、嬷嬷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