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和亲王的手也在抖。
他看着顾元白的眼神,那里面的杀意像把刀一样的刺入和亲王的心。满心的污泥被扎的滴血,和亲王梦中最害怕的一幕,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只能僵住,说不出一个字,愣愣地看着顾元白,由着惶恐遍布四肢。
顾元白知道了。
知道他这个兄长对他存的肮脏心思了。
薛远顺着顾元白的背,缓缓将人搂在了怀里,柔声低哄,“圣上,你的身子刚好,不能生着气。若是难受就咬臣一口,好不好?”
顾元白的身子颤抖,薛远趁着他不注意,连忙将他手中的大刀夺下。
余光瞥过和亲王时,嘴角讥笑,眼底划过冷意。
和亲王看着他们二人的亲密,只觉得一股腥味从喉咙里冒出。他攥着胸口前的衣服,难受得心口痛,还是看着他们不动。
他从来没想过拉顾元白下水,顾元白不该喜欢男人的啊。他藏得那么深,压抑地这么厉害,就是想让顾元白干干净净的活着,薛远怎么敢?
顾元白埋在薛远脖颈中,良久,才止不住了被气到极点的颤抖。他攥紧着手,哑声道:“把他带出去。”
*
和亲王被薛远直接扔了出去。
以往的天之骄子狼狈地伏趴在地上,英姿碎成了两半。和亲王双手颤着,费力地在青石板上抬起身体。
王府中的人想要上前搀扶,薛远刀剑出鞘,道:“你们的王爷喜欢趴在地上,不喜欢被人扶。”
这一句话,都要经过许久的时间才能被和亲王僵化的大脑所听见,和亲王盯着薛远的鞋尖,在所有奴仆的面前,咬着牙,发抖地站了起来。
顾元白从薛远身后走出了书房。
圣上凝着霜,眼中含着冰,他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转了一圈,道:“拿酒来。”
片刻后,侍卫们就抱来了几坛子的酒。顾元白让他们抱着酒水围着书房洒了一圈,而后朝田福生伸出手,“火折子。”
田福生将火折子引起火,恭敬递给了顾元白。
顾元白抬手,袖袍划过,就那么轻轻一扔,火折子上的火瞬间点燃了酒水,火势蔓延,转眼包围了整个书房。
泛着红光的火焰映在顾元白的脸上,将他的神情显出明明暗暗的冷漠。和亲王脸色骤然一变,他想也没想的就要冲入书房之中,但转瞬就被数个侍卫压倒在地。和亲王表情狰狞,哀求道:“顾敛,不能烧!”
他奋力挣扎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几个侍卫们竟差点按不住他,“和亲王,不能过去。”
顾元白终于低头看向了他,牙缝紧紧,“顾召,你还想留着吗?”
他一旦气愤,便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无力。顾元白深呼吸一口气,移开眼,直到书房的火势吞噬了整个内室,直到王府中的所有人都被火势惊动。他才转过身,就要离去。
月牙白的袍脚上,金色暗纹游龙,每动一下便是戾气与威势凶猛。和亲王伸手,还未拽住这蜿蜒游走的金龙,薛远就将顾元白轻轻一拽,躲开了和亲王的手。
顾元白从他身边毫不停留地走过。
未走几步,就遇上了被丫鬟搀扶着走来的和亲王妃。
和亲王妃腹中胎儿已有七八月份之大,但她却有些过了分的憔悴。手腕、脖颈过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唯独一个肚子大得吓人。
王妃看了一眼顾元白,又去看圣上身后那片已经燃起大火的书房,看着看着,就已是泪水连连。
像是卸了什么重担,久违地觉出了松快。
顾元白见到她,唇角一抿,“御医,过来给王妃诊治一番。”
随行的御医上前,给王妃把了把脉。片刻后,御医含蓄道:“王妃身子康健,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切莫要多思多虑,于自己与胎儿皆是有害。”
王妃拭过泪,“妾知晓了。”
顾元白沉吟,道:“能否长途跋涉?”
御医一惊,“敢问圣上所说的‘长途跋涉’,是从何处到达何处?”
“从这里到河北行宫处,”顾元白眼眸一暗,“在行宫处好好休养生息,也好陪陪太妃。”
御医还在沉吟,王妃却是沉沉一拜,铿锵有力道:“妾愿去行宫陪陪太妃,那处安静,最合适养胎,妾斗胆请圣上恩准。只要妾路上慢些,稳些,定当无碍。”
御医颔首道:“王妃说的是。”
“那今日就准备前往行宫吧,”顾元白重新迈开步子,“即日起,没有朕的命令,和亲王府中的任何人,谁也不准踏出府中一步。”
和亲王府彻底乱做一团。
*
等和亲王妃坐上前往行宫的马车离开府邸后,府中的一位姓王的门客,推开了和亲王的房门。
“王爷,”王先生点燃了从袖中拿来的香,忧心忡忡道,“王府已被看守起来了。”
良久,和亲王才扯了扯嘴角,“你以往曾同本王说过,说圣上很是担心本王。本王那会还斥你懂什么,怎么样,如今你懂了吗?”
王先生沉默。
和亲王深吸一口气,闻着房中的香料,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顾元白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随即嗤笑开来,道:“我的好兄长,如今你怎么会这般狼狈?”
“还不是因为你?”和亲王喃喃,幻觉褪去,他挫败地揉了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