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么?
燕折翡并不知道。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压在肩上三十余年的巨石终于变成袅娜而去的青烟,燕折翡从身到心都感觉到了如释重负的彻底解脱,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着孟池奕的手,细雨洒落在脸上,心间眼里全是对自由的憧憬——
“池奕,我要死了,你别哭。你把我葬到千雍城外的大漠去好不好?离江南远远的,离帝都远远的,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自己可以长歌纵马,鞭指天涯,再也不想第二次活在这江南烟雨下了……”
……
分明是季夏日,一场濛濛烟雨却在这一日落遍了江南十二城。
就连江南千里之外,云州最南的苍梧城,今日亦是落了雨。
东都境主叶见微突破城主府的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落在最深处的院子里,他目光往四周一瞥——
院中四面八方的暗卫瞬时而动,脚下阵法一触即发,重重雨幕中,苍梧城的女城主方婧慈似是有所觉,从佛堂内缓缓走了出来。
“住手。”
她嘴唇上没什么血色,声音不大,所有的暗卫还是依言都停了手,警惕地看向来人。
方婧慈看着面前的故旧,略略怔了一会儿,涩声开口道:“熙云……”
“她在怀泽城等你。”叶见微道:“你儿子也在那里。”
方婧慈闻言,脸上露出一点苍白的浅淡笑意。
叶见微开门见山又道:“昌州出了点事,有些话要和你谈。”
方婧慈并不意外,她像是早已预知到什么似的,只垂下目光来点点头,平静地屏退暗卫和侍女。
方婧慈和叶见微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从佛堂内再走出来时,方婧慈脸上再没有一点柔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坚毅和果决。
女城主用了三日时间调整好苍梧城的布防,安置完家族中的一切,最后一次拜祭苍梧方氏的祠堂,而后孤身随东都境主叶见微一起踏上了去往帝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