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不敢发出声音,咬牙从衣袖里抽出一方手帕,正欲包住伤口,目光无意间瞥到了空荡荡的腰间,心中骤然一凛。
她的长公主青鸾玉佩不见了,清和心念电转,急忙伸手往广袖中探去,袖中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一并丢失的还有漓山少主给她的那枚东君令。
手帕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滑落到地上,她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一滴正缓慢凝结成型的血珠摇摇欲坠地挂在发梢,血滴落在干草上的瞬间,清和忽然隐约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明昱摘下头上的斗笠,见江锦城的暗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不禁轻笑一声:“你真以为我要杀她啊?”
暗卫不答反问:“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明昱低头掸了掸衣衫上的水珠,显然不欲多提,轻描淡写道:“去城外客栈拿了点东西。”
暗卫像是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继续追问:“什么东西?”
明昱抬起头对上暗卫的视线,眼神深地看不见底,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问的有点多了,我好像还不是江锦城的人吧?那你是在代千雍境主向我问话么?”
暗卫听见“千雍境主”四个字,不由错开了视线,掩饰地咳了一声,嗓音冷淡又固执:“在等到殿下的命令以前,公主绝不能动。”
明昱唇角含笑,正欲开口,耳尖忽然一动,在茫茫雨幕中隐约辩识出一阵不甚清晰的马蹄声,暗卫和他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握着刀剑隐入道观门后。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止于道观门前,暗卫从门后缝隙里看见来人,松了口气迎上前去,不待他询问,来人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说,清和长公主私下去南山礼佛,不想在路上遇到了一批劫匪,不幸遇难。”
明昱闻言抬手摸了摸下巴,声音里染上几分愉悦的笑意,侧头朝暗卫道:“看来现在是敬王殿下要杀她了,你不用再提防我了吧?”
暗卫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明昱丝毫不在意暗卫的态度,眉梢眼角都写满惬意,唇角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故意没有告诉敬王,清和长公主和千雍境主的关系,敬王此人心狠手辣,眼高于顶,一向视人命如草芥,他是在赌,敬王根本不会将清和这样一个表面上没娘没母族的公主放在眼里。他就是想看看,在千雍境主燕折翡的心里,到底是洱翡药宗的仇更重要一些,还是她女儿的死更不能让她容忍。
如果敬王杀了清和长公主,千雍境主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敬王?
她想让敬王谋反,就不能动他,不只不能手刃杀女仇人,还得帮他,公主的死她就永远只能忍着,就算是日后一切如燕折翡所愿,皇帝收拾了敬王,公主也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了。她若是更在意公主,当场要了敬王的命,那这些年的布局就全会毁于一旦。
明昱就是想让燕折翡知道“不如意”三个字怎么写,她不是说先生的死他只能无能地恨着吗,他就是也要让燕折翡自己尝尝,只能恨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挽回不了的滋味。
至于已经到了敬王手里的那枚东君令,敬王一定会用,届时帝都一旦追究起来,无论是漓山东君楚珩还是给出了这枚玉符的漓山少主叶星珲,都逃不了干系,他们都要尝尝这“不好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