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头皮发麻,和掌殿一起拼命朝外面侍立的人使眼色。
可惜宣宁侯心下了然,眸光一扫,愣是没人敢去给皇帝通风报信。
楚珩唇角微抬,解下手上护腕,径直朝问渠阁去了。
凌烨手里的古书又翻了一页,纭溶跪在下首,膝盖酸疼,但皇帝就好像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行了礼就没叫起,他心下惴惴,可想着进宫时越州的大人和他说的话,只得咬牙继续伏在地上。
上首忽然传来竹简放在桌案上的声音,皇帝竟然起身走了下来,纭溶心中一喜,以为皇帝是回心转意,却不想皇帝疾步绕过他,径直朝他身后走去。
笑容渐渐僵硬在嘴角,纭溶生在南隰皇室,从小就知道为帝者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可在这一刻,他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大胤天子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欣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纭溶心底霎时酸楚一片,他不可自抑地抬头看了一眼从外面刚走进来就被皇帝一把拥在怀里的人——
宣宁侯,楚珩。
他没来大胤的时候是听过这个人的,但他还是自信有把握能够俘获大胤天子的心。论年龄,他正值青春年少,论长相,他是南隰第一美人,论性子,他是所有上位者都会喜欢的柔顺娇弱惹人怜爱。
但是此刻看见楚珩的第一眼,他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独自站在大胤天子的身边。
宣宁侯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菟丝花,他和大胤的皇帝是相配,而不是从属。
楚珩垂眸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在凌烨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倾身过去同他咬耳朵:“我吃醋了。”
大胤皇后也不给陛下辩解的机会,轻咳一声朝伏在地上的人开口道:“纭溶殿下起来吧。”
纭溶见皇帝没有反对之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楚珩见状伸手扶了他一把,笑道:“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宫里本应盛情款待,但不巧今日是八月十五,在大胤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殿下入乡随俗,不妨也与南隰诸使节团聚一番。”
纭溶闻言脸色微变,宣宁侯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要送他出宫,可他来大胤就是为了留在皇帝身边,眼下出了宫,只怕就再没机会了。
他怯怯地看着皇帝,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声音里是十二分的惹人怜爱:“纭溶不敢奢求,只是想留在陛下身边侍奉……”
他话没说完,就听宣宁侯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楚珩说:“我不准。”
纭溶眼眶瞬间泛红,他知道宣宁侯得宠,但怎么也不曾想过宣宁侯竟会在皇帝面前放肆到如此地步,他咬唇看向皇帝。
然而皇帝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宣宁侯身上,眼神也未给他一个,宣宁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竟帮他向皇帝问出了口:“陛下?”
皇帝握着宣宁侯的手,眼里也只有宣宁侯一个人,微微笑着应道:“都听皇后的。”
皇后……
纭溶面色惨白如纸。
“天色已晚,送纭溶殿下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