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怕宋春景翻脸,不说又觉得此别日久天长,怕晚了。
雨声淅淅沥沥,落到伞上也是清脆声响,不似夏日雨水沉闷。
他听着雨,心中正犹豫,宋春景的声音随着雨声一齐响起,他轻轻道:“殿下于我有恩。”
太子静静等着下文。
宋春景补全那话,“我记得的。”
“若是没有恩,”太子慢慢问道:“你会怎么做?”
这话一出口,彻底没有了回旋余地。
太子手心沁出些细汗,有些后悔。
他暗暗咬了咬牙,继续说:“胁恩求报,实在不是我的为人。”
他此番既亲近人,又解释一番当年的事。
可谓是一箭双雕。
太子放松了些,忍不住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掌。
宋春景却没那么捧场,“哦?”了一声。
这是质疑,也是犹豫。
太子却听出了根本不信的意思。
“当年,我一意孤行,做过一件错事,”太子收回视线,微微垂着头,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纵使那人早已垂下视线,只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小心翼翼道:“如今想尽力挽回,希望宋太医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总是提防我。”
宋春景手缩进袖子里,掐了掐指尖。
留下深深一道痕迹。
当年事,于宋春景而言,便如三更噩梦。
多年来,只要太子稍微提起一丁点,哪怕仅仅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立刻便冷起脸,翻脸不认人。
几次下来,太子也不怎么敢提。
几乎以为他把那‘胁恩求报’的小人做事,全忘了。
不料却在这情景里,猝不及防的说出了口。
“当年一命换一事,能让它过去吗?春景儿。”
太子顺水推舟道:“就当做没有过,成吗?”
然而此次,宋春景却一反平常温柔顺从。
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拽出来的弧度似乎是笑,就着这没有感情的笑,说道:“若是太子殿下当年也能有这觉悟,现在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当年事似乎是他的逆鳞。
只要涉及,什么温柔好颜色,什么恭敬顺从。
表象全都去见鬼。
一下子就露出不好惹的本来面目。
不过,挖苦一句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他肯开口聊一聊当年的事。
这也实属难得。
太子松了口气,预备好了。
宋春景却冷笑一声。
“当年您说过,‘忍的下今夜,明日就救宋澜出来,可,若是哼出半句,喊出来一声疼,就不作数了’,殿下是想,让这事过去吗?”
他面无表情,只有嘴唇一张一合,“次日清晨,您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我身上,说,‘人命两清,出了这道门,往后别再出现在东宫里’,您是想,当这事没有过吗?”
宋春景回想当年,尽是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