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这莫名其妙地一提,樊渊也不好直接离开,只能微微蹙眉,带着点自持的不悦道:“案仪看渊良久,不知所为何事?”
“樊大人勿怪。”扶罔瑾歉意地鞠躬道,“在下对令兄神交已久,渴慕一见,此行将至留夏,不知……到时候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二?”
樊渊侧身避开扶罔瑾这一礼,沉默片刻,心思急转,扶罔瑾这话说得奇怪,樊湛在军中的职务不高不低,算得上年少有为,可他并无无赫赫战功,绝不至于闻名到让羿族金账案仪惦记仰慕的程度。这般看来,由不得人不觉得惊疑不定。
樊渊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惊讶疑惑:“家兄从军多年,并无赫赫之名,案仪为何如此一说?”
“你们虞朝古语有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令兄虽无名于天下,却为我等所敬佩。”扶罔瑾诚恳地看向樊渊,“此次出使求亲,羿族带着诚意欲与大虞交好,还请樊大人看着我等一路而来,此行不易,行个方便?”
樊渊对这个哥哥实在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他和羿族到底有何纠葛,想起那些别院里和二哥有关的人手除了颜秀儿,在他察觉的第二天就全部撤离,之后颜秀儿也没什么太多的动作。樊湛此人一直身处在迷雾中,实在让人弄不清头绪。
扶罔瑾这一番话携着家国大义,樊渊内心冷笑一番,面上还是一副温吞模样:“既然扶罔案仪这么说了,渊勉力一试。”
扶罔瑾闻言喜上眉梢,笑着行礼道:“多谢樊大人。”
樊渊摆摆手,推却道:“小事一桩,案仪无须如此,渊一路劳顿,此时已觉乏力,先歇息去了,还望见谅。”这态度表明不想再谈。
“无妨,樊大人请。”扶罔瑾让开路,让樊渊进了驿馆。
樊渊问清分配的房间,便径直寻了房门,推门而入,坐在了圆桌旁,休息片刻,才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既然弄不清樊湛和羿族到底什么关系,不如就顺着扶罔瑾的意图来,也许再往下走两步,便能窥得一二内情了。顺水推舟,不外如是。
樊渊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思索起来。来到大虞也有些时日了,也已经习惯了做为“樊渊”活着。现在邻近留夏,仍然不免勾起他对前世之死的回忆。
那令人麻木的血色与黑夜,显然还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令他对羿族的一举一动无比警惕。
他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杀身成仁,视死如归,功在当时,名垂后世,何不可愿之有哉?他没那么大公无私,可他为自己设置的底限告诉他,他得留下来,便只求自己心里过意得去,成了场求仁得仁。
现在,虞朝鼎盛,羿族并没有倾覆之力。既然如此,百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他那时可能已成黄土,不会再有一次重生,他又何必太过担忧?
可到底是他前生的一场挂念,证明那个“孟君行”曾经存在的记忆。他无法无动于衷只顾当前。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道:“樊大人,用膳时间到了。小人来送晚膳。”
樊渊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