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着自己的侄孙,终究将目光停留在列席最前的一个身上。那时候从安格罗德口中得知天鹅港的亲族残杀,他无疑是愤怒到极点的,要不是在爱妻那里确认他们不曾亲手沾染亲人的鲜血,他就不止是把四人逐出重栏那么简单。可是不久后,他闻悉芬罗德确实在仿照千洞殿打造地下要塞,联合他的弟弟们巩固漭河通道的安全,他的心渐渐软化了。此际他直望着这个最年长的侄孙,思疑他何故仍纹丝不动。
沁人心脾的乐声不知何时加上了绕梁的歌声,女歌者们配合拨弄小竖琴弹唱的男歌者,宛如习习过树晓风、穿叶密雨间的昂扬春雷。
戴隆向示意赞许的贵客们回以礼节后,接下来便要轮到赛洛斯上场。
然而只是正要。
没人料想到,芬罗德会在这一当口起身发言。
“感谢偌原之主的邀请与精心款宴!侄孙技拙,但求陛下准许我演奏一曲聊表心意。”
这样的请求,不尽然合礼,却又是情理之中。
埃卢应允了。
芬罗德于是拿出自己的小竖琴,弹出另一支截然不同的幽婉摇篮曲。其间戴隆跟着心驰神往脑中盘旋着词句,直至过了小半段,他才反应过来,随后确定这是那首打动第一支精灵之友的竖琴曲。
余音犹在耳畔空灵鸣荡,芬罗德不待众人回神,以恭谦的语气兀自开口。
“哈丽丝带领的子民到底有无大智我不敢妄断,但事实可见,他们终与另两支同族相继抵达了偌原。我想,他们兴许像一批初出矿床的原石,工匠并不能一时看清它们各自的价值几何,唯有经过耐心打磨方可确切判断。未知我说的可有道理,提芬奈尔领主?”
一头如清晨前夜色,美丽程度仅在王后和公主之后的乌发随那人平静的颔首,一绺简单编就的辨结,悄然滑过俊朗的面颊。
埃卢倏地起了兴致,问道:“你对宝石的学问看来不逊于一名珠宝匠。那你知不知道星光白钻?”
安格罗德一阵蹙眉,身旁同桌的艾格诺尔掐准时机给他倒酒。
“如果我没会意错,陛下指的是我叔父的第一批作品。”波澜微兴的目光从阿玛蒂尔旁边的银发精灵,回落灰袍国王身上。
越过削凿出山毛榉树根状,又似藏有鹿角图纹的石洞口,穿过柱廊、阶梯、木桥步道,到达欧瑞费尔家族日常的内部起居之地。在一家之主外出赴宴时,他的女儿正费煞思量,把弄着手中不大的一个蓝水晶宝箱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