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他跟阎比起来,对方显然优势更大些,隐瞒陨石的存在并无任何好处。
他只是迟疑罢了,这种情绪虽然无用,但难免会影响行事的过程与方式。
“那你呢?”
阎不经意发问,薄薄的嘴唇如刀片一般精准无误地切开乌罗的思绪,仿佛那只是一张单薄的字,整齐有序地码列着黑色的文字,他毫无规则地洞穿,精准无误地抓住乌罗本人。
“你在想什么?”
“什么——”乌罗猝不及防,下意识侧过身去,他透过尘埃看见阎的脸,在月光之下显得过分冰冷,如同浸透在海水里浮浮沉沉,似笑非笑,对方并没有在看他,那飞舞在月色里的尘埃都比他更具有吸引力一些。
阎终于看向他,石破天惊般,双唇抿出刺人的碎骨,轻巧压在舌尖吐出,形成伤人的利器,试探地戳刺乌罗的心绪。
他指向他自己的发尾,乌罗却觉得脖颈上那滴水珠更胜冰刺骨。
“你明示的足够明显了。”
第96章
乌罗躺在兽皮上思考。
他这时候很像一头无辜的小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引颈就戮;又像是一座西洋时钟,沉重而平稳,带着年代久远的优雅,双腿是滴滴答答行走的分针,笔直而修长,在停止工作时稳定不动,看不出任何意图。
秩序跟混乱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阎忍不住想如果是野兽的话,现在应该要逃跑了。
乌罗当然不会逃跑,他镇定自若地抚摸着口袋里的那块陨石,神态平淡到阎小旺都未能觉察出气氛不对来,肉嘟嘟的小孩子细细嗅着空气,他敏感察觉到有什么逐渐趋向怪异,可无法从两位长辈冷静的神态里窥探到半分真实。
于是他再度欢欣喜悦地玩弄起月光来了。
要说乌罗此刻很害怕,那倒没有,他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兴奋,工作当然是为了金钱,可谁敢说不是想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东西,挑战更大的难度,成功的快乐本身就来自于挑衅的同胞兄弟,每个人都在试图挑战自我,而阎的问题只不过是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到逼近生命的威胁。
它不如长矛利刃般能刺穿身体,血潺潺流出肉躯,从生到死,化为一具毫无意义的枯骨;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你明明知道不会死去,却被轻易动摇信念,质疑到本身最想隐藏的秘密,刀刺入神经,精密地挑开每条路线。
那双幽幽的眼眸,试图窥探最深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