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芃先开口问公羊朔:“先生,请问命格是什么?天龙指的是什么?煞龙指的又是什么?”
公羊朔平静地给周芃解释道:“人,身而负命,或而有形,此之为命格。帝皇将相是最喜欢往自己头上安个祥瑞的命格的,只是他们大多其实都不曾有过这种东西。”
“世人常以为身负命格便高人一等,实乃谬误。命格,或藏福或伏祸,不一定是好事。”
“天龙乃九龙中的一支,其名曰泰颉,类云似雾,主气运,会让一切事态向九龙命主有利的方向发展。”
“而不死命格会带来天人五衰之相,也就是那人现在的样子,”公羊朔朝徐友康抬了抬下吧,“所以现在你的天龙在集中压制不死命格,此为其一。”
“煞龙同为九龙一支,名作诟秀,只是由你的怨气所化,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大仇怨,竟然可以让煞龙具现到这个地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清况。但失了天龙,你想要制住它已经很难了。煞龙会以折寿的方式同时带给你和你的敌人以厄运,这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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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疑,殆矣!”
“你本有不死命格,毋需在意这个问题,然而现在天龙不死相抵,煞龙耗的可是实打实的寿命!”
公羊朔说话的时候,手中的玉笏嘶嘶直响,接连不断地冒出了黑气,与周芃刚见到公羊朔时无异。
怨气。
周芃下意识地将左手握成了拳,海棠花叶灼灼发烫。
他好像知道了缘由。
隐约摸清了自己身上的清况,周芃却不曾对死亡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事清想做。
一闭眼,一朵黑色的莲花居然在周芃的脑海里绽了开来,见到这朵莲花,周芃的心绪涌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五味陈杂,接着又完全平静了。
于是便朝公羊朔作了一揖,恭敬地开口问道:“先生可有办法?”
公羊朔眉头一皱,以拇指扣住了右手小指,其余三指触上了周芃的喉咙,黑气蒸腾之声更盛,随后三指一路划下,最后来到周芃脐上两寸的位置,随后脸孔一皱,饶是他向来气定神闲,此刻也不禁迸出一声小小的哀嚎,三指如同触电般缩回,待到他仔细去看,三指的指尖已烂,指甲同腐黑的烂肉一块剥落,竟然露出了森森的指骨!
“先生?”
“无妨。”
公羊朔也抹了一把汗,他话音未落,三指已完好如初。只是刚刚整理完仪容不久,他的额头又再度渗出了涔涔的冷汗,公羊朔抚着下巴,双唇紧抿,面露难色地沉思自语道:“全都郁结在了天府……”
周芃望着公羊朔,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公羊朔却将那玉笏折为两半,双手一捏,那玉笏便化作了齑粉,一道翠色的光华在他的双掌间游荡,渐渐笼向周芃,然而不久,周芃身上一股煞黑之气竟然冲天而起,直扑公羊朔的掌间,那由玉笏捏碎成的粉末顷刻间居然反倒被染成了紫黑色!
目睹了此清此景,公羊朔哀叹了一声,闭目沉言:“我本以为自己有逆天改命之能,可万万不曾想到……前所未见,前所未见,事到如今,我也救不了你了,唉!”
周芃见到公羊朔也是这幅样子,心中却不曾乱了半分,只觉神识一片清明,只是平静地说道:“谢过先生,先生不必自责。”
随后找来了摊在桌角上的纸笔,开始将自己预想中的战略一一地记录下来,以作后事之考量。
不久,公羊朔回过了神来,见周芃在快速书写着什么,略一定神,便知道他是在准备后事。他看了一会,随后眉角挂着汗液,问道:“你不打算再挣扎了吗?”
“没有,只是做个准备而已,总不能毫无准备地死掉。”周芃的纸笔不停,“一个时节的寿命也是寿命,我总得找找看有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作风,希望先生也能在这段时间里配合我。若是老天不给我留一条路,那我也得给它走出一条路来。”
听到“老天”这两个字,公羊朔便站定不动了,过了一会,他踟蹰了一会,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步上前捏住了周芃的手腕:“我虽然救不了你,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为你续命三年!”
周芃抬头看了看公羊朔,随后提笔继续,继续道:“不必了,先生。三年虽说不长,可也不短。一个时节未能找到的方法,三年也未必能找到。要续这三年的代价,对先生来说想必不菲,就不劳烦先生了。”
“不,你不懂!我和天命作了那么多年的对,这次也不能被它制住……这三年可是有大用的!”
公羊朔说到这里,周芃笔锋一顿,凝滞了一会,随后搁到了一边,“洗耳恭听。”
“我昨日观星,望见西方紫气腾升,又有雷电晦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芃站直了身体,仔细倾听着。
“我救不了你,但你却是救得了自己的!”
“紫气腾升代表龙脉之所在,雷电晦冥意味着将陷大乱……若是你能在这三年里执其牛耳,掌其龙脉,汲其王气,不要说是煞龙,即便是九龙俱折,你也能把你的命格再度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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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得加快动作,我这幅身体,最多只能为你续上三年,三年之后,若是你还未得到半点龙脉里的君王之气,那你我便都得魂飞魄散,魂离三界了!”
听得公羊朔的这番话,周芃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反手抓住了公羊朔的衣袖,用低沉的嗓音问道:“先生为何要如此帮我?”
公羊朔紧盯着周芃的双眼,随后目光又游移了一会,最后才用沧桑的口吻地叙说道:“世有奇医,好治异疾。”
“陈地王侯有一子,自幼身体羸弱,常罹重病,久治不愈,当世术数名士皆道其命不久矣,此乃天数有令,九为大限,一连数人,皆出此言。其父不信,寻法求解,数度而不得,举府皆哀。”
“适时,市过一老医,名唤鲁景润。此人甚奇,寻常病症,询价数千,人皆笑曰疯医,然,不至三日,其人便门庭若市,贵室林聚,豪贾云至,无他,唯其医术高超,当世无二。”
“然则鲁有一嗜,好治奇病,身患疑难杂症者,愈奇,愈乐,病症既除,分文不取。”
“鲁闻世子奇病,亲自登门,请一试,亲故念其热切,许之。”
“初以汤剂调之,久不见效,换以针灸猛药,亦无果。”
“六旬既过,世子年近九,府中人皆以为无望,其父托人以香木制柩,其母日泪浸白绢一匹。”
“一日,鲁裸衣而簪花于首,奔于市井,且歌且蹈,世人又以其疯。鲁地侯亦叹其子实无药可医,非药师之过,差一小仆,携百金,慰之。”
“鲁甚奇,自道奇症已治,何出此酬?”
“仆告以陈地侯,其母弗信,自往视之,果如其言也,幼子竟能行如常人!”
“复寻奇医,追问之,答曰先诸术士之所言,固不诬。鲁乃使其服闹羊花,陷其假死,辅之以九束李护命,是为以毒释厄,瞒天过海,世人无一不叹世间之奇才也!”
“翌日,鲁暴毙于居所,面绛而嬉。”
周芃当然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公羊朔,后者以同样的姿态相视,沉默少时,继续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一件事。”
“天数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