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孩子——你要懂得忍耐,天使在注视我们呢。】
【顺应一切,接纳所有,只要内心虔诚地献上祈祷,天使必然会消除我们的痛楚。】
耳边是族人曾经的话语,弗林特发出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吼,努力令自己的手指停止颤抖去摸索腰间小袋里的止痛剂,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是不堪重负地咳出几口血。
感官敏感地放大到数倍,血腥气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呛鼻。
呼吸,他应该努力去呼吸。可是肺叶都在拒绝着空气,猎人大口大口呼吸也依旧有种窒息之感。冷汗浸透他全身,疼痛来自骨缝、来自肌肉、来自头脑、来自神经深处,来自……它无处不在,像是要压垮一个人。
在竭尽全力尝试好几次以后,弗林特终于成功把止痛剂咬进嘴里。
就连药剂的苦涩都比身体的痛苦要来得甘甜太多,如同一股慰藉。
——为什么他必须要忍受这样的痛苦?只要是博纳塞拉的一员,这种折磨就没有尽头。
天使赐予博纳塞拉家族无与伦比的力量,也拿走了相应的代价。
【受难体质】
家族的先人用这个名词来描述这份代价。家族成员拥有可以媲美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比普通人类更长的寿命以及近乎完美的魔法抗性——但也宛如诅咒一般——给他们的身体带来灾难般的痛楚。
无论拥有怎样坚定的精神和强韧的肉/体,没有任何一个博纳塞拉能安然忍受这个过程,它令恐惧无所遁形,令痛苦展露它的獠牙,然后等待这些都过去,猎人将重新拿起锋刃,继续他们的使命,狩猎吸血鬼,守护人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博纳塞拉猎人不仅要跟吸血鬼战斗,还要跟自己身体的诅咒战斗,在这条前进的道路上他们可能死于吸血鬼之手,也可能干脆因为恐惧诅咒的发作而药物成瘾、依赖酒精,变得难以战斗最终被时间跟现实淘汰。
也许过去一刻钟时间,也许只有五分钟,弗林特的头脑已经混淆了时间的概念。不知是止痛剂起效还是诅咒发作的时间结束,眼前的黑红潮水退去了,四周重新黑幕盈盈,仿佛一潭永不止息的死水。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尼奥打开门时正看到弗林特扶着车厢内壁支起身体,头上的冷汗还没干透,深栗色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眸。
尼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多费口舌,同为猎人,他太清楚刚刚发生过什么了。
“你战胜了它。”
弗林特哑声,“不,我只是忍受了它,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