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人道:“夫人有事尽管吩咐。仲雨临终前,曾经嘱托晚辈略在夫人与老夫人膝下尽绵薄之力。夫人稍微休息片刻,晚辈这就去将徐姑娘带至。”
“……既如此,倒是有一不情之请了。”
“请说便是。”
徐夫人方道出一个问题:“请问,我该如何相信徐公子的话?”而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怎么好便全信?刚刚悲痛不假,但人到此时,总希望有一种侥幸的可能。
虽然是徒劳的希望,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一问,的确使徐伯人心里一动。是啊,用什么方法证明?人已经死了,尸体都已灰飞烟灭,又未留下片纸字据,单凭口说,如何作得证明?
“徐姑娘对晚辈只是口头嘱咐,晚辈也无法强迫夫人相信,只将遗物带来而已。”徐伯人道,“我这就去取,请夫人指定一处所在令遗物可以搁置。”
徐夫人想想,道:“都是仲雨之物,放在她房里罢,就是后园的绣楼。”最好不要放在婆婆可见之处。
“好的。”外面应了一声之后,再无动静。
——他走了么?
徐夫人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只看见一地银色月光,衬着凉夜。
自称“徐伯人”的少年,是人?是神?是鬼?是妖?刚刚一番话,到底是不是梦境?
徐夫人定了定神,整整容妆,不惊动任何人,悄悄上了仲雨绣楼。
绣楼天天打扫,但处处都有仲雨的气息。徐夫人忍着难过,一扇扇开了窗,让月光水银般泻进来。
她既希望又害怕地等在那里。
三只骨灰坛份量不轻,加上仲雨的遗物:几件首饰,衣裙也不甚沉重,还有若干包方剂、书本、绣品、日用物什等等。加上张琴,连同自己一个粗布包裹,内里只有剑刀。
这些东西在徐伯人背上堆成一座小山,徐伯人就带着这堆“小山”奔向绣楼。
近日,身上伤好了许多,虽是晓行夜宿,但毕竟好过刀头舐血。
一路小心翼翼藏起剑刀,绕开人群,到也平安无事,而且沿途风景人情又增长了他见识,心胸开阔不少,精神也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