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无奈轻笑了一下。
释酒向来通透,窥一斑便知全豹,回回与他交谈都是如此,不必多费口舌,他便已心领神会。
水镜道:“明白就好,到时见了他,可莫要给我帮倒忙。”
释酒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一边慢悠悠给自己添茶一边道:“恐怕还不止如此吧?救盐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呢?
水镜沉默片刻,也不欲隐瞒释酒,直接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知。
释酒静静听着,原本还不以为然,可听着听着便也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以往二人交谈,无论是谈及民间轶闻还是诸国政变,水镜都是一副戏谑玩笑的口吻,仿佛只是在看一场热闹,看完也就忘了,从不放在心上。
可此刻听着水镜有条不紊地将后续安排娓娓道来,他才忽然发觉那些“热闹”其实并没有被水镜遗忘,诸国人事脉络内忧外患政令利弊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从前从未想过干涉利用罢了。
酒菜上桌,释酒却连看都未多看一眼,直至水镜将所有计划全部说完,他仍旧定定看着水镜,眸中神色愈发复杂。
水镜嗔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释酒与他对视片刻,目光又落在他腰间玉佩之上停留许久,而后低头拿起了碗筷。心不在焉地缓缓嚼了几口吞下后,他才抬起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有天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个份上。”
水镜垂下眸子,肘撑桌案揉了揉指尖,轻笑道:“弹指挥间,白云苍狗,若不可从心而为,长生千年万载又何异于朝暮蜉蝣?”
释酒从未想过会从水镜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一刻,他忽然清楚地意识到水镜与自己其实是不同的。
自己对世间诸事的凉薄与漠然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水镜以往所表现出的超然物外与世无争却是因为从前未曾遇到这样一个拉他入世之人。
水镜并不想过多纠缠于此事,出言打断了释酒的思绪道:“你可知烟雀下落?”
“不知,”释酒并未在意话题被生硬地转变,顺着水镜的话答道,“她早就出宫了。”
“出宫?”水镜有些意外。
释酒看了他一眼,道:“半年前,解无移曾给周姑姑一笔钱让她带烟雀离京,之后再未回来过。”
离京?水镜怔了怔。
难怪烟雀那座小院那般干净整洁,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仓皇逃命”,他们离开之时大銮还未侵入,自然不必走得匆忙。
但是,半年前,为何又是半年前?
解无移让他离开时烟雀尚在宫中,也就是说,在水镜走后不久,解无移便让周姑姑将烟雀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