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相思,便害相思。
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何明明风花雪月本无心,却总能在世间的文人墨客笔下显得那样多情。
因为相思无形,却总能附着于天地万物,叫人见山非山,见水非水。
水镜不知该如何化解相思,只知自己不愿再待在这四季山中,他迫切地想要回到虞都,想要见到解无移。
若是解无移需要时间消解怒气,那便等他三年五载或是十年二十年,若是解无移今生今世都无法释怀原谅,那便索性一直在暗中守着他,助他治国,为他分忧,护他周全,成他所愿。
哪怕只能默默远望也好。
哪怕只是饮鸩止渴也好。
只要能见到他,怎样都好。
水镜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以燎原之势肆虐蔓延。
他从水中捞出鲤鱼化佩挂与腰间,再没有一瞬停留,飞身而起直上云霄。
越过茫茫雪山和北海,经过北海南岸上空时恰巧看见一支船队从海上归来,明显又是找不到方向无功而返的一群人。
水镜丝毫也不避讳,直接从空中落在领头那艘船的甲板上,随便扯住一人张口便问今日何日。
一船人瞬间呆愣在了甲板上,半天无一人出声,片刻后齐齐跪下,口中大呼“仙人下凡”。
水镜没那么多耐心与他们周旋,继续问眼前那人今日何日,那人这才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恍惚报出了年月。
水镜有些诧异。
竟然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水镜忽然又心生一丝侥幸:也好,从北海到南海还需一月,等他抵达虞都,距离上次离开便已接近半年。
这么长时间,说不定解无移的怒气已经消减了几分呢?
水镜这番捻着手指凝眉细想的神态在周围人看来仿佛是在掐算天机,惹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呆呆望着他,等他说出个兴衰祸福来。
谁知水镜沉吟片刻后只是微一颔首道了声“多谢”,便轻点甲板再次飞身而上,唰一下没了踪影。
满船人呆若木鸡,久久跪地出神。
水镜那还顾得上他们,只一路埋头向南,一日,两日,十日,二十日,片刻都不肯耽搁。
他本打算途中无论再看见任何情景都不再停歇,可当他经过虞国中部的中野城上空时,身形还是忍不住顿了一顿。
此时已是后半夜,中野城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止是民户店铺中的烛火,就连大街上也是火把林立,人影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