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麓有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水镜走在山脚小道上,虽然衣着完全不同于往日所见,水镜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背影。
解无移。
水镜有些疑惑,依烟雀所言,解无移每日早出晚归,那按理说现在已是傍晚,他此时出现在这里该是已经从盐所出来往回宫的方向走才对,为何却是背对着自己?
水镜站在树梢上又看了片刻,这才发觉原来解无移并非是在行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眼前山脚下的树林,像是在出神一般。
树林有何可看?
水镜有些奇怪,从树梢上一跃而下,落在蜿蜒向前的小道上,往解无移所站的地方行去。
逐渐接近后,水镜听见解无移正在注视的那处林子中似乎有人在说话,不止说话,仿佛还隐约能听见低声斥骂,间或夹杂着沉闷的劈砍声。
水镜加快脚步又走近了些,这才终于看清了那树林中的场景。
那片林中停着一架板车,车上堆积着不少木头,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根刚刚砍倒的大树。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那些倒下的大树中间,手里捧着个碗状的物件,看上去像是个粗糙的鸟窝。
一个壮年男子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挥着斧头,一边砍树一边骂骂咧咧地训斥着那孩子,而那孩子则一言不发,眼泪汪汪地盯着手里的鸟窝。
水镜不大看得懂这是个什么情形,也不太有兴趣深究。
他更在意的是,以他现在与解无移的距离来看,自己踩在草丛上的脚步声已经足够清晰,他并没有刻意放轻步伐,以解无移的耳力不该听不见动静,而解无移却仍是恍若未闻地站在那里看着林间,像是被林中之物勾了魂一般。
有这么好看?
水镜有些无奈,只得故意加重了脚步,顺便踩碎了几片草丛里的枯叶,弄得脚下劈啪作响。
解无移这才终于像是回魂了一般,倏然转过身来。
今日解无移穿的乃是一身玄色衣袍,与往日水镜看惯的那种杏黄有着天壤之别。它将解无移从前的那丝少年气息完全遮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里带着几分凛然的肃穆。
这一瞬间,水镜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