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搁,十分痛快道:“好!”
赶快走赶快走,看见你花满楼在这种地方就糟心。陆小凤暗暗想道。
已是深夜,出了青楼街道上家家户户都闭着门窗。月光清亮,照到花满楼的身上,那袭白袍看上去更加柔软,花满楼的五官也看上去更加清朗。陆小凤觉得这才是花满楼应该有的样子,清风霁月,一尘不染。
花满楼看不到陆小凤看他的眼神,但他却能感受到陆小凤脚步轻快了几分,似乎十分愉快。陆小凤愉快,作为他的朋友,花满楼自然也感到愉快。
花满楼笑问陆小凤道:“陆小凤,你高兴什么呢?”
陆小凤偏头,看见花满楼因酒意未消而微红的脸。清风吹过去,撩起了花满楼的几缕发丝,大概还是因为杯中物,花满楼此刻的声音有些含混,低低的,很温柔。
陆小凤觉得他的心漏跳一拍。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花满楼。
但是无论陆小凤的心怎么跳,花满楼的问题也是要回答的。可他也不能直言不喜欢花满楼进青楼,那成个什么样子?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常往青楼楚馆跑的主儿。
陆小凤打马虎眼道“无事”,心里却在暗暗地希望花满楼不要追问。
花满楼向来不会让别人为难,更何况那个人是陆小凤。捕捉到陆小凤那若有似无的一丝窘迫,花满楼知趣地放过这个话题。
陆小凤回回神,想起那阴惨惨的曲子,问道:“那乌七八糟的曲子……有什么特别么?”
花满楼没有直接回答陆小凤的问题,只是对陆小凤发出邀请,请他今夜在花家别邸一叙,顺便可以歇在那里。
陆小凤笑着应下来。
此处位于城北,花家别邸却在城南,但二人御起轻功也不过片刻。陆小凤跟着花满楼进到一座白墙青瓦的清幽小院之内。花满楼推开门,陆小凤跟着走进去。只见院内翠竹潇潇,明月朗朗,十分雅致。
甫一进院,老仆就迎上来。脊背已经有些佝偻的老人笑容满面:“花公子,您来啦?”
花满楼的眉头不甚明显地皱了一下,陆小凤自然是看到了。然而老仆老眼昏花,却是没有看到。
花满楼淡淡道:“还宿在平素我住的那间,这位公子与我一起。你先下去吧。”
老仆应了一声就步履蹒跚地退下,陆小凤心中诧异,不知道为何花满楼要自己和他同住一间。
花满楼应该自有其道理,陆小凤想道,于是他一言未发,默认自己与花满楼宿在一间。
引着陆小凤走进一间厢房,花满楼反手关上门,又仔仔细细地听了半响。直到确认四周无人,他这才叹口气,开口道:“想必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单另给你安排一间厢房。”
陆小凤还没有回答,花满楼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王伯,就是那个老仆,已经不再是王伯。”
这个道理很简单,王伯若不是王伯,那就只能是易容。只是易容骗有眼睛的人简单,骗双目失明的人却难。
陆小凤道:“易容术?”
花满楼略一颔首:“自然。此时四周无人,想必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这个小院已经不再安全,我们最好不要分开。不过我想会会他们,也许他们会露出马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得连累陆兄陪我一起闯闯这龙潭虎穴。”
陆小凤在房间中踱了几步,道:“花兄,你这就太客气了。我们的关系还用的着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我此刻还是云里雾里,不晓得你到底在追查什么。”
花满楼道:“你可知我上一次听到那支曲子是什么时候?”
陆小凤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花满楼语气淡淡,但却好像平添几分黯然:“家父……过世之时。”
陆小凤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不知道如何说这种事情。只好伸手拍拍花满楼的肩头表示节哀。这种事情,言语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