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晃晃,人惶惶,血月照残阳。咿呀,何处是他乡!”
“陆小凤,滋味如何啊?”
声音遥远,是用内力传过来的。
如若是平时,陆小凤必然少不得要追上前去探寻一番,看看究竟是何人作弄自己。但此时此刻他怀里还有一个昏过去的花满楼,他实在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些牛鬼蛇神。
那人装神弄鬼,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虽说这曲子难听,但是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陆小凤抱着花满楼心乱如麻,拽着缰绳的手上有隐隐青筋显出,手指都不由自主僵硬几分。
马跑得飞快。
陆小凤终于寻到医馆,虽说不是顶尖的神医,但是这种时候也挑剔不得。陆小凤动作轻柔将花满楼放到医馆的床榻之上,默默注视着花满楼有些苍白的脸,等待着在一旁诊脉查看病情的老郎中开口。
老郎中查看完毕之后很随意地对陆小凤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小凤看着老郎中那张随意的脸,很想把他那一大把的白胡子扯下来再做成毛笔送给他。
也许是感觉到这不太友好的氛围,老郎中干咳一两声,又补充道:“应该过一时片刻就能醒,我开个安神的方子,最近好好休养别胡思乱想就差不多。嗯,静养。”
可是花如令尸骨未寒,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花满楼又怎少得了奔波?老父初亡,大哥又是疑凶,他又怎少得了伤神?
花满楼,就算他平素再温暖,再乐观,他都只是个人,不是神。
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大变陡生,他又怎能平心静气?
陆小凤只觉得老郎中说得都是废话。
然而有时候废话往往就是最真实的话。花满楼这个情况,的确是需要静养的,陆小凤就算再觉得那老郎中胡说八道,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哪里有条件能够静养呢?
陆小凤正在“晚上去割了他的胡子出出气”和“做个好人别欺负老人”的选项里纠结的时候,老郎中已经写好药方嘱咐童子去抓药,花满楼也悠悠醒转。
花满楼一醒来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抓着他的,掌心温热,骨节清晰,手上有薄薄的茧,是陆小凤的手。
花满楼在心中默默念道,陆小凤。
陆小凤察觉到花满楼的醒转,带着点小心翼翼和藏不住的惊喜道:“花满楼,你醒啦?”
花满楼想,他在我身边。
我还要奢求什么。
花满楼又成了那个几近于无欲无求的、温暖淡然的花满楼,他微微地笑着:“是啊。”
陆小凤感觉到花满楼那一丝儿人气随着这个微笑烟消云散,尽管他的脸还是苍白的,但那些脆弱与难过,那些只有人才会有的情绪,都迅速从花满楼身上抽离开来。花满楼还是那个永远微笑的花满楼,充满爱心与同情心的花满楼,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花满楼。
陆小凤的手松开了。
花满楼已经醒来,他没有理由再握着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感受到陆小凤手掌的抽离,他只是又笑笑,任由陆小凤抽回他的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言语与动作。
陆小凤觉得他好像错过一些什么。
陆小凤也笑笑,道:“没事就好。”
他却对于自己所有的担心与在意,都绝口不提。只说了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将所有的不应该的暧昧都压下去。
花满楼笑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陆小凤也笑起来,道:“老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