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家常的简单饭菜,不过到了方昉手里,滋味自然是不简单的。
时隔月余,陆小凤和花满楼再次站在云归阁的门前。
虽然想起之前他和牛肉汤在云归阁中的冲突有点尴尬,但陆小凤对于美酒的向往冲淡了这种尴尬。
花满楼也是,虽然想起之前方昉对他隐晦的表白有点不自然,但是他对于投喂陆小凤的愿望也冲淡了这点儿不自然。
花满楼伸手去叩那扇矮矮的木门。
不曾料到的是,花满楼的手还没有碰到木门,木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露出其后方昉那张英挺的面孔。冬至,已经基本上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方昉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纯白狐裘,里面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呼吸间产生的淡淡白色雾气使他的脸显得有些不太清晰,但他的眼睛却很明亮。
他又看到了花满楼。
方昉的嘴角不由得翘起来,眉眼微弯,也染上一层笑意。他一点儿都不掩饰心中的喜悦,也掩饰不住,因为他脸上的笑容会出卖他。
他看到花满楼立于冬日寒风之中,立于他的云归阁之外。
花满楼还是那个样子,眉目如同由上等画师细细用丹青点染而成的水墨画一般清秀明澈,嘴角似乎永远含着笑,身上有一种贵气、书卷气与侠气混合而成特殊气质,引得人移不开眼。
听到是方昉,花满楼率先开口寒暄道:“方兄,好久不见。”
方昉看着花满楼的脸,也道:“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被方昉说得缓慢而深情,仿佛他在说的并不是一句司空见惯的寒暄之语,而是情人间的喃喃私语。
其实方昉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
我很想你。
但是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说这句话,所以只能在“见”的时候就停住话音,将这后半句止于唇齿之间,不让它有见于天日的可能性。
花满楼又道:“打扰了。”
花满楼话中的疏离像是一盆冷水迎面而来,浇得方昉一下子就从不期而遇花满楼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
方昉笑出声来,笑容里藏着几许自嘲与落寞。他道:“花兄这就见怪了。先不说我们的交情,我云归阁就是个饭馆而已,你过来吃饭,哪儿说得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云归阁就是个饭馆?
无数被云归阁拒绝的富商巨贾哭泣着指责方昉,你这个骗子。
如果真的就是个饭馆儿的话,为什么就算他们捧上千金,也连一粒米都捞不着吃?
方昉还在看花满楼,眼神温柔而深情。他的面部轮廓是端正深邃的,甚至还颇有些棱角。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此时的一双眼睛,里面尽是如水一般的柔情。
他的眼神像是碧波荡漾的大海,足以淹死任何一位幽闺中的怀春少女。
只可惜,他这么温柔的眼波看向的是一位瞎子,而且还是一位心有所属的瞎子。
花满楼看不见东西不假,可陆小凤还是能看见的。花满楼家那只小心眼儿又爱吃醋的小凤凰心中不禁暗叫糟糕,心想方昉这怎么还没死心。而且陆小凤还注意到,方昉的眼神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小凤开始后悔答应和花满楼一起来云归阁吃饭。在哪儿吃饭不是吃,云归阁口味是好,但也架不住这儿老板对花满楼心怀不轨啊。
不过方昉显然是一个自制力极佳的人。在陆小凤眼里,方昉已经盯着花满楼看了许久,而事实上,方昉不过是多看了花满楼一句话的时间而已。
花满楼再次开口,道:“方兄这可是要出门?”
方昉本来的确是要出门的,不过既然来人是花满楼,他自然不可能如实地告诉花满楼自己本来的打算。方昉笑着对花满楼道:“也没有,我不过是看园内梅花开的不错,想到园外换个角度看看,想来会别有一番韵味。”
花满楼闻到很淡的一股梅花香气,幽幽浮动在空中,就知道方昉说得不假,他家园子里的梅花果然开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