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是刺疼了,他怕是自觉明日再来经受不住,我只是想尽快纹好,明日晚,足够了。
“明日晚上。快躺回去,莫要受了风。”
他松开手,抬头一直看着我,松了口气似的,慢慢趴回床上。
为何要松口气?出门点了烟解乏,不住的想着。
我走了就这么值得你放轻松?
罢,深吸一口烟,坐上车。
确实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日下午便接了医生驱车前去监狱,今晚有周应酬推脱不开,不愿耽误进程,纹身这神事情要速战速决才好,拖久了及而容易受风感染。
下通烟道的屋子还算暖和,只是到了夜里不再烧炭火会觉得更凉些。进门时他还在睡,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被子搭盖在腿上,露出整个白软的后背。可能是肩膀凉,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绕到前面去,看样子睡得并不踏实,皱了眉,长眼睫侧面看起来一动一动,我摸摸他的头发,很快便醒过来。
含糊的不知说了句什么,坐起来,长长的腿刚好够不到地。趁他迷糊,我伸手托住他腿弯,避开后腰上的刺靑将他抱了起来。换作清醒时不知有多不愿意我动手动脚,这般温顺的模样还真是少有。
他寻死那段日子,我曾问过医生怎么才能把人变得麻木痴呆,听话温顺,当时一是觉得罪人不该死,二是认为若是他能活生生的留在我身边,即使是个痴儿我也认了。
终究没那样做而选择打了吗啡,末了却发现自己渴望的还是从前那无欲无求的二月红。庆幸没选了什么极端的方式,想到这里收紧了胳膊,死死将他箍在怀里。唉……二月红。
“怎么这么早便来了?”他倚在屏风上,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软软的有一点哑。胳膊勾住他的小腹,用纱布蘸了酒精帮他后背消毒,看不到脸也不知他是个什么神情,反问道:
“怎么?不兴得我来早?”
他摇摇头笑笑,说道:“随意。”
二月红的起床气一直很大,加上血糖低,往往不到自然醒是不会起来的。什么时候被我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啪!”手里装朱砂的玻璃瓶生生给捏了粉碎,赤红色的粉末簌簌的洒了一地。
“你怎么了?”他从床上支起上身回头看我。我低头看看手掌,握住揉搓了几下,怎么又走神了。放下针找出烟:“注意力不大集中罢了,我出去抽支烟。”
我一直不渴望有一天会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娶妻生子,打仗时可以带着家眷细软跑路,过个安定的晚年,也会有正常的情绪,愤怒,嫉妒,高兴……甚至是罪恶感。
我曾经为何会那般仇恨二月红?因为他毀了我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成为泡影,血液里的暴怒和施虐的因子被发掘,激发,己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所有该有的情绪统统不见,只知疲乏和刺激。
可刚才那负罪感算什么?残留的朱砂渗进手上的划伤处,丝丝入扣的疼痛让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他披着我的大氅出现在我身后。我突然很想回头问问他对我究竞是个什么感情,虽然十有八九是不尽人意的回答,但我还是想听听,只要不听到“毫无感觉”便好。哪怕只有一点情绪,我们……我们就有救,或者说……我还有救。
“朱砂……弄进皮肤里,真的很疼。”我说道,可这不是我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