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三间竹屋,门前一片竹林。
陈茶老远就开始喊:“外婆,外婆,我回来了!”
她从下火车跟人问路什么的就换回了地方话。
尽管程樘听不太懂,但是得承认这调子软软糯糯的,让人听着十分悦耳。
陈茶喊了半天也无人回应。他俩走到跟前,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陈茶便到邻居家打听外婆的去向。
这里人挨的近,家家户户都很熟悉,一般都会互相照应,比钱榆村人情味浓多了。
邻居阿婆眼神不好,半晌才认出陈茶:“你这女娃子可终于回来咯!都好几年木得见你。变更好看勒!还以为你这女娃娃木得良心,走了都不晓得回来看看。没想到你外婆刚住院你就回来噻!还是个好娃娃。”
陈茶抓到了重点,问阿婆:“我外婆咋住院了?”
阿婆十分惊讶:“你不知道?你外婆昨天把腿摔断咯,这会儿在县医院勒!”
陈茶向阿婆道了谢,连忙又拖着程樘往外走,顺道跟他说了外婆摔断腿住院的事。
“别着急!”程樘见陈茶忧心忡忡,安慰她:“你不是说几个舅舅和姨都在附近,有他们在外婆没事的。”
陈茶咬了下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摇摇头,感慨了一句:“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外婆没事还好,外婆出事……”
唉!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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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医院离三文村不算很远,两个人出村拦了个三蹦子,十几分钟就到了。
陈茶跟程樘不知道病房号,只能问到相关科室病房的楼栋楼层,然后挨间查看。
到了某一间病房外,陈茶皱着眉停下。
病房里面正在吵架。
“凭什么让我们出?老母最偏心你们这些儿子,就该你们养。”
“没养你们哦?你们喝西北风长大滴?老母摔断腿咯,你们出点钱咋子吗?你们家辣么有钱。”
“是,没饿死我们不假,干活都是我们女娃子,上学是你们男娃子。我们嫁人彩礼钱也都给你们讨了老婆。凭什么现在老母摔断腿了还要我们出钱?”
“就是。养儿防老!没有人说养女防老的。”
“……”
陈茶闭了闭眼,表情无奈中带着纠结。
程樘见陈茶停住,也跟着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瞄了眼。
房间里三张床位只住了一个人。
这张病床周围得站了小十个人,堵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病床上的人。而且他们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虽然他听不懂内容,但是看他们随时打起来的样子以及激烈的语气明显是在吵架。
他转身问陈茶:“里面的人你认识?”
陈茶下巴朝他刚看过的方向抬了抬,“里面躺着的应该是我外婆。旁边围着的这些就是我舅舅,舅妈,姨还有姨夫们。”
程樘:“……”
难得八卦一回:“他们说什么?”为什么探病像吵架?
陈茶笑了笑,看在程樘眼里有些心疼,也不懂她为什么笑得这么无奈。
“里面在讨论我外婆的医药费谁出。我舅舅舅妈们想平摊,我姨还有姨夫们都不同意。他们说我外婆重男轻女,就应该我舅舅们负责。”
程樘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陈茶跟他在一起这一年,其实很少提家里的事。挂在嘴边最多的是就是外公。
就程樘所听见的那个外公是个聪明能干,为人处世老辣,而且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所以他一直以为陈茶的外公家是那种和和睦睦的大家庭。
听起来跟想象中的差距有些大,让他一下很难适应。
陈茶看出他诧异什么,苦笑:“都说贫穷夫妻百事哀。穷人家最大的矛盾就是钱。不过,你别怕,他们绝对不是程鼓和张红艳那样的坏长辈。他们都对我很好。只是……唉,我家情况有点复杂,回头再跟你细说。”
程樘八卦心并不重,点了点头,往病房里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陈茶,二话不说往护士台走去。
陈茶以为他去洗手间,就在走廊等他回来。
等程樘再回来,手里拿了张缴费单拍进陈茶手里,“没事,外婆我们负责。”
陈茶:“……”
看着手里的缴费单,顿时有些头疼。
程樘在意她所以这么大气掏了住院费,这是好事。
只是有句话叫费力不讨好。
陈茶是个外孙女,这样会显得舅舅舅妈姨他们特别不孝顺。
再说她一回来就大手笔掏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