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再年轻貌美,人们也不叫她小龙女了,都称呼她一声龙姨。
龙姨一直以来都身子弱,早些年为了给儿子多攒一点钱拼命干活,身子也落下一身的毛病,半年前还大病了一场,进了医院。身子垮点就垮点儿了,龙姨也能挺得过去,但有一件事情,龙姨一直心病难除。
她在孩子刚发育那会儿,发现孩子似乎总是和男孩子走得近,和女孩子保持远远的距离,这让龙姨有点儿隐隐担心,一来有隐疾,二来操心重,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越是如此,就越想着应该给儿子介绍女朋友让他早点成家立业。
从儿子成年开始,介绍相亲就几乎没有中止过,可是,现实总是捉弄她,儿子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相亲,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儿子二十岁那年,说了这些让龙姨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他撕心裂肺地吼着,仿佛突然爆裂的自来水管:“……我只喜欢男生,我看见男生才会觉得快乐,和他们在一起才感到自己活着,懂吗?”
“原来真的如此,如果不是害怕,我又怎么会从你成年就给你介绍女朋友呢?原来都是真的,我的那些猜测都是真的……”龙姨嘀咕着,两眼失神,双手颤抖,仿佛天快要塌下来了。
“您抓得那么紧,最后您抓住了吗?”儿子的眼中似乎飘过一丝决绝,或许他也有犹豫,也有悔恨,不管怎样,龙姨心碎了,每当她想起这些的时候,仿佛一切发生在昨天,画面清晰而又残忍。
或许她等不到儿子娶老婆、抱孙子,可以说龙姨的人生第二段也垮了,街坊邻居里,也有孙子孙女辈的小孩子喊她龙奶奶。
儿子离开自己去外面闯荡,龙奶奶也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听说“杨过”的小狐狸精卷走了他许多钱,带着她给他生的十二岁的儿子去了加拿大,她听说当年卖出去的别墅现在涨了一千多倍,光是大门前的几棵树就值几十万……她只是当这些是无关的八卦趣闻,从来不悲不喜,仿佛外面的世界再与她无关。
她慢慢学着看淡,慢慢去试着接受儿子,她想起了上次胆结石住院的时候,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得俊朗标致,做事干净利落,她还差点以为那就是儿子的男朋友呢,可是前几天,看到儿子住院的时候,身边又换成了另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倒也挺好,长得清秀可人,既善良又有修养,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了。
儿子住院了,因为腰背受伤。
她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泪水便流出来:“什么腰背受伤,哎!我想这些干嘛呢,现在我得借钱,我得借到足够的钱救我儿子的命!”
转念一想,又可以向谁借钱呢?这辈子和亲人早断了关系,和外界又没有太多接触,朋友也没有几个,有也是病的病,老的老,哪有有钱的主儿?
她只想到了“杨过”。
她犹豫不决,想到自己要低声下气,想到和他早已没有瓜葛,想到对他恨意未消。想到他两度妻离子散,想到他或许也是个孤苦伶仃的中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