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霜眠有记忆开始,程熙兰就每天在老宅待着,哪里也不去。家里有一个房间常年被程熙兰锁起来,除了她谁也不能进。她每周至少会亲自去打扫一次,她常常独自待在那个房间里,一待一整天。许霜眠问过家里的佣人,没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后来他实在忍不住跑去问程熙兰,程熙兰却像是疯了一样,对他大吼,把他赶出房间。那整整一个月,许霜眠都没见过程熙兰。从那以后,他再也不问了。程煊刚到程家老宅时,许霜眠还曾提醒他,千万不要去问程熙兰这个问题,她会很生气。
照片上的程熙兰皓齿蛾眉,是她还没出嫁时拍的。这张照片是她自己提前一个多月选好,亲手交给易天锐,她好像早就预感到自己的死亡。许霜眠从没觉得C市的风这样大过,他直愣愣看着这照片太久,眼眶被风吹红了。他来之前有许多话想对母亲说,有很多苦楚想要倾诉,可真的到站在这里时,他发现自己一句也说不出来。
许霜眠单手抱膝,蜷缩靠在墓碑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去蹭照片上程熙兰的脸,她是笑着的。在许霜眠的记忆里,她从没笑得这么开心过。或许死是她的解脱。
他在U国读书时,看见同学朋友接家里人的电话,总是报喜不报忧。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同学跟他解释:因为不想家里人担心啊。那时许霜眠还在想,要是程煊或是程熙兰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一定是要抱怨个够的。虽然家里有厨师会做中餐,但是没有老宅的厨师做的正宗;作业论文好多,这书他不想念了;诸如此类的抱怨许霜眠积攒了六年。可他没有家人可以让他可以选是报喜还是报忧。没有人在等他的电话,也没人给他打电话。好像是被流放太久被所有人忘了一样。
“妈妈,我过的很好。你呢?你在那里还好吗。有过的开心一点吗。”
山上开始下雪,风吹得呼呼的响,像刀割一样刮在许霜眠脸上生疼。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固执地等一个答案。高垣抽完半包烟见许霜眠还没动静,这雪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去找许霜眠。
许霜眠被高垣强行拉回车上,高垣问许霜眠要不要回老宅看看。
他看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回答高垣说:“算了,回去吧。再晚点下山不安全。”其实雪没大到那个程度,他只是不想回去。
第二十一章
高垣启动汽车往家里开。
车还没开上半山,远远的,许霜眠注意到进山的大门门口停了一辆非常高调的R8。那辆R8车顶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车灯还亮着。据他所知,程煊一辆奥迪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许霜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