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发现忘记拿充电线后,他怒吼着把手机丢了出去,无辜承受了怒气的手机结结实实撞在车窗上,咣当掉在黑漆漆的车座前方。
他打开广播,一个电台一个电台地听,想要了解一下地震的最新消息。
但听不到,每一个频道不是广告就是七夕相关的内容,他们在花前月下,他们在你侬我侬,他们在柔情蜜意,他们在治疗疑难杂症改善夫妻关系宣传保健药品汽车配件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有他想听到的。
一拳砸在开关上关掉了收音机,他不再抱有别的奢望,从空白到混乱的脑海如今又渐渐变成了单色,凝聚成一个箭头,指向前方。
开下去,不停地开下去。
脑子已经不剩下什么别的事情,加油、吃面包、上车,继续开下去。
夜晚深了,七夕的情侣们倦了,他在开车。
黎明来了,早起的鸟儿醒了,他在开车。
太阳升起,爬高,他加油,吃面包,喝奶,上车,继续开。
服务区的便利店里似乎有人正在看关于地震的新闻。
可他已经不敢去看一眼,他瞄了一下播报救灾新闻的画面,就擦干模糊的泪眼,上车,继续开下去。
只一眼,就已经足够让他看到那些倒塌的房屋,哭喊的人。
他不敢多看,唯恐痛楚撕裂心房,让他失去继续开车的力量。
太阳缓缓落下,他开入重川省,开向西南,身体已经不知道疲惫,但道路,却不再通畅。
救援队开入,志愿者排起了长龙,不要说受灾最重的地区,连通往省会的大道,也已经难以继续。
他调整了一下车载导航的路线,果断离开了干道,沿着可能已经不再是原貌的小路,用车灯照亮深邃的夜幕,继续顽强地前进着。
他不记得自己应付了多少道关卡,隔一段,就有人晃着警示棒告诉他,前方危险,请志愿者不要进入,但他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说,我不是志愿者,我的爱人在里面,重复到他们同意放他过去为止。
进入崎岖的山道后,他前进的速度慢了很多,跟着军车开出一段后,还被落石砸凹了驾驶席后的那一侧车门和车顶。
越是深入,死神的镰刀就落下得越低。
可他毫无感觉。
中间休息的时候,前面军车上下来的小伙子打着手电看他的脸,惊讶得像是看到了怪物,然后就一连声劝他回去,可他还是没有别的话,就只是重复路上说服了所有劝他人的那句,直到小伙子无奈地摇头放弃。
绿色的军车先停了下来,最后这段路,已经彻底无法通过。
那些精壮的子弟兵跳下车,翻过滑下的泥土,爬过滚落的石头,继续往前走。
他瞪着眼睛,看向导航上显示的最后几十里山路,抠下来揣进怀中,打开门下车,拿起矿泉水喝了一瓶,咬着剩下的最后一个面包,也跟着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