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
他无法提笔。
当一个人的身子抖成那样,双手弯曲如同鸡爪,如何能提起笔来?即使勉强捻起了笔杆子,也根本运转不稳,写不成字。
这样的感觉陈三郎太了解清楚了。
在以往多届童子试中,他曾多次体会到其中苦涩的意味,那种无能为力、要为之绝望的意味。
有时候,真得要让人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终结一切。
沮丧、绝望、屈辱……
陈三郎咬牙坚持坐在那儿,闭着眼睛,一次次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有这个信心,既然能克服这毛病一次,那么就会完成第二次。
一路坚持,一路波折,终于走到今天,走到了殿试之上,岂能轻言放弃?岂能就此交一张白卷上去,终结所有一切?
那样的话,就如同命运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玩笑,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又回到原点。
座上诸位主考官的目光扫下来,一些停留在陈三郎的身形上,略微带些着复杂的思绪,在他们看来,无法提笔写文章的陈三郎在殿上是那么格格不入。
三百贡士在,斯人独落寞!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龙得水,笔墨逢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摆在殿上的沙漏已落下过半,计算时辰,应该到了中午。
果不其然,不用多久,有考场执事宣布:午饭时间到。
殿试为期一天,纵然吃过早餐,但也难以坚持到傍晚收卷,中午也得吃些东西填饱肚子,才能继续奋笔疾书,写文章。
午饭很简单,每个人一张饼,一碗汤。饼是素面中裹点肉;汤很浓,热气腾腾。
殿试用膳不同乡试会试那般自由,而是有着一刻钟的限制,过了这个点,不管你吃了没,都会有人来收拾干净。
陈三郎伸出仍在发抖的手,勉强抓起面饼,塞进嘴里慢慢嚼吃起来;随后又端起汤,小口小口地啜着。
热汤入肚,化为热流,明显舒服了些。
自从悚场复发,只在开始的时候措手不及,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每逢大事有静气,正是读书人该有的品质之一。
现在,就是摊上大事的时候。
原本考过乡试会试,连中两元,那考过殿试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哪怕发挥不好,但只要获得一个功名足矣。
陈三郎本就不愿考取一甲进士,因为进士及第前三,一旦考中,当场便会被授予官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这授予翰林院编修……
这些基本都属于清流官职,权力不大,油水不多,但前景无限。一起步就是京官,而且留在翰林院中打磨,存在十分广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