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则往后一靠,将手上的书合起扔到桌上,张口就背,将那童子之前念过的《庄文帝传》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杨太傅一愣。
此时,很多书籍都要背,但这种有几十上百册的史书,基本无人去背。
他极爱看史书,此书看过数十遍,却也做不到背诵。
陛下……竟然能背?!
言景则背完,又看向杨太傅,轻轻一笑:“杨太傅以为我能躲过那么多次暗杀,在太皇太后手底下好好活着,靠的是胆怯不成?”
言景则这模样,瞧着闲适得很,偏偏给人莫大压力。
杨太傅瞳孔一缩。
他第一次见眼前这位陛下,是在先帝灵前。
当时,太皇太后当着许多大臣的面,把眼前的陛下和平王叫到跟前,问:“你当如何为帝?”
眼前的陛下年长数月,先答,结果两股战战,泫然欲泣,不敢说话,被太皇太后盯久了,竟是大哭起来。
当时他们便都觉得,此子不堪为帝。
后换做平王,平王洋洋洒洒说出许多来,最后更道:“孙儿全听皇祖母的。”
彼时,他们都很欣赏平王,不想太皇太后笑了笑,便让人去准备,让眼前这位陛下登基,理由还冠冕堂皇——立长不立幼。
今上当时,就一副扶不起来的模样,之后果真被太皇太后捏地死死的,哪怕楚廷修帮他解决了太皇太后,他也屡屡在人前出丑。
杨太傅打从心底对他不喜。
但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兴许错看了这位陛下!
他连史书都能背得一字不差,当真不学无术?
他能让楚廷修帮他解决太皇太后,当真一无是处?
便是多年前,他在先帝灵前的表现……他许是早就看清了太皇太后的心思,故意做出那副模样的。
最后到底是他当了皇帝,不是吗?
杨太傅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不免惊出一身冷汗。
这位陛下心思深沉,他竟然还敢小瞧他!
“杨太傅,继续讲课吧。”言景则轻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问:“业,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觋,故至于败……太傅给我讲讲这段。”
那史书他能看懂个大概,但到底有不懂的,还需要人解惑。
杨太傅之前虽看不上原主,但原主是皇帝,他亦是不敢太失礼的,现在觉得言景则心思深沉,更是不敢得罪。
他细心讲解起来,然后便发现这位陛下不仅学东西一点就透,还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