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一个一个倒下去,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之后, 他把那堆尸体中唯一一个活人带了回去,厉沉透过那张遍布血污的脸认出来,那个人是楚铭。
那张脸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看着他的时候,犹如看着一个恶魔。
但那个时候的厉沉却只想大笑。
最后,他三日三夜虐杀了楚铭,当他踏出那间房子的时候,厉沉“疯子”和“恶魔”的名声传遍的整个异能界,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人人畏他如虎。
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个爱好杀戮的疯子而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在杀戮,而是在复仇,虽然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罢了。
曾经在那天的丧尸群里驱车而去的那些人,有的早已经死在了末世里、有的死在了楚铭的手上、而有的死在了厉沉的那场屠杀里,他仿佛斩断了自己和过去的一切联系,而厉沉这个名字也终于成为了臭名昭著的代名词。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那些人里,其实还有一个还活着。
他记得那是一个治疗系的小姑娘,漂亮却软弱,跟在众人的身后,永远都像一个影子一样。
她的名字叫……墨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但他那个时候就仿佛是一只遇见的猫突然察觉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还有一只苟延残喘的老鼠一样,他几乎是怀着戏弄一般的心情,去找那只漏网之鱼。
最后,他在一天夜里,看到了她。
那个曾经影子一般懦弱的小姑娘,他本以为他要么会成为一朵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要么会早早死去,却没想到,她活得虽然狼狈,但还挺不错。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跟着一个小队,但又仿佛不是那个小队的人,而只是搭便车一样。
小队里攻击系异能的队长对她有意思,几次三番暗示她,被她不着痕迹的搪塞了过去,然后当天晚上,那个治疗系异能的小姑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走前还顺便顺走了那个队长的一块晶核,还在他背包上踩了两脚。
亲眼目睹一切的厉沉哈哈大笑,只觉得有很久很久,他没有这么愉悦过了。
他本来是想杀她的,但这个时候,却突然又想看看,这个治疗系还能做什么。
他一路跟着她,冷眼看着她几次险死还生,最终在她误闯了变异植物的领地,险些身死的时候,出手救下了她。
然后,醒过来的她,走到了一个让他们都熟悉的地方。
霖市,楚铭推他进丧尸群的时候的那个地方。
那一刻,厉沉的满腔兴味瞬间就冷淡了下来,再回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一路上做的一切都莫名其妙。
该结束了。他想。
他救了她一次,没有那一次,她也是个死人了。
那是第一次,厉沉真真正正的对她起了杀心。
这个治疗系可能也认出了这个地方,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然后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厉沉听到了她说什么。
她说,对不起。
厉沉本想动手,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放下了手。
算了。他想。
一个治疗系而已,杀或者不杀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既然不想杀了,那就让她活下来吧。
这是第一次,幻境中那个一向随心所欲的厉沉自己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杀了当初的所有人,他所求的不止是报仇,也不是不甘,而是想和过去的那个自己完全割裂。
而现在,他主动留下了一个治疗系的女孩。
那个女孩背着背包越走越远,他最后看了一眼,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离去。
该结束了。
而就是这个时候,沉浸于幻境中的厉沉察觉到了不对,他的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
从幻境中的厉沉对墨初起了杀心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不对。
哪怕幻境中的自己把一切都当做了真实,但有一点始终被他铭记在骨子里、刻在了血肉里,那就是,无论各种情况,无论发生了什么,他绝对不会做一点对墨初不利的事情,更何况是对她起杀心。
当幻境中的他想杀了她的时候,他的理智就清醒了过来。
理智清醒过来之后,接下来的场景变得很破碎,他看见了幻境中的那个自己在往后的时间里总是无意识的追寻着幻境中的那个墨初,这仿佛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种习惯、一件唯一有趣的事情。
他看见他总会在大战一场之后用第二异能隐匿潜入生存区,在墨初住的地方站很久,然后离去;他看到他跟在独自外出的墨初身后,在她再次陷入险地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出手救她。
他看到了他在一次突破围剿时身受重伤,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他下意识里走向了墨初所在的生存区,正好碰到了外出的墨初。那时候他浑身血污,看不清面容,墨初没有认出他,她给她做了治疗,然后把他放在了一个废弃无人居住的小屋里,默默地离开了。
而就是墨初这次救他,让他想起了早在末世之前的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看到了很多,那些场景一闪而过,有的根本连不成场景,杂乱到没有章法。
但他知道,哪怕是在这个幻境里,在往后的时间里,墨初都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他对她的牵绊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深,幻境里的那个他越来越在意她,乃至于她成为了他对于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
但她不知道。
随即他彻底醒了,再睁开眼时,面前是贾老板诧异的脸,他再次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