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陈醉出走陈家,以雷霆手段收购了蒋氏集团百分之叁十的股份。又挟持董事会,取得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票数,罢免了蒋淮的总裁身份。
整个林城腥风血雨,终于在瑟瑟发抖中迎来平静。就好像清江水库那具尸体也只是一场不肯醒来的噩梦。
林城第一人民医院。
金卡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肯尼亚玫瑰浓烈的香气,就像她一样,即使绝望,依然盛开。
可惜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
陈醉突然开口,“她的身上没有水味儿。“
没有清江水库那么冰冷的水腥气,她身上本来应该是香香的,混着松木的香气。
不是尸体的味道。
声音不复往日的醇厚,就像是没被保存好的红酒,发了霉,就剩下腐朽木头的味道。
陈醉轻轻地念着池藻藻的名字,手指不断地抚摸着她的照片,翻开一张她扎着小辫子的照片,指给陈母看,”妈,你看小时候的池藻藻也长的好可爱。”
她小时候的照片好少,没有人给她照相,没人爱的小姑娘连童年都不配拥有。
她下巴很尖,偏偏左脸颊极不和谐的有些肿。
陈妈看着陈醉已经干燥的起皮的嘴唇,心疼不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儿子,你别这样……”陈妈端着一碗水饺放到陈醉面前,“吃点东西好不好。妈妈亲手给你做的,你最喜欢的梧桐花……”
梧桐花?
他记得他们分开的那天早上应该是要吃红油水饺的。她把那些饺子冻了起来,笑得好甜,说要等他回来再一起吃。
“妈,池藻藻一点也不喜欢做饭。她怕冷,夏天也要用热水洗手。可是我喜欢她给我做饭时候的样子。特别乖。所以她就一直做。”
她悄无声息的给他创造了一个他可以随便任性妄为的世界。以至于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陈醉挑开饺子皮,梧桐花依旧雪白。她第一次给他做饭也是梧桐花的饺子。
她自己包好的,每次都会做很多,冻在那里。
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他用自己来逼着她爱自己。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儿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置若罔闻。
“池藻藻不喜欢小孩子。”
她连小动物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会和她抢走他注意力的小东西。她初夜第二天还偷偷吃过一次避孕药,但是又自己停了。做贼心虚的扔到垃圾桶以为他没发现。
“可是,陈家不可能不要。陈家的传统在逼她,我爸的讨厌在逼她,我也在逼她。她妥协了。”
他固执地希望世界上能再多一两个人去爱她。所以他要求她生孩子。她很乖,没拒绝他让她吃的所有药。
“你们都以为我很宠她,不是的,是她一直在惯着我。”
她把所有的不喜欢都变成迁就他。那天发给许志成的请假短信静悄悄躺在他的发件箱里。从好久以前,她就开始自己看心理医生。偏偏找上了他的仇家。
&我爸说的没错,是我狂妄自大亲手把她推了出去。&
他打了一个电话,才让他那个堂叔有机可乘,才让陈柏直接对着池藻藻下手。
都是他的错!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妈,我和池藻藻六岁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他那辆一比十二的保时捷,只有她站在角落里,像是看猴戏一样的看着他。那时候池藻藻比他还要骄傲。
“可是我把她忘了。”
他把她忘了,她却一直记得,一直等待。
“两年前,我对她一见钟情。”
归功于这几天的失眠,陈醉彻底记起十六岁那个大雨瓢泼的日子。
肆意了十六年在一个女人身上翻了车,他憋了火要上门寻仇。偏偏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吸食了过量的海洛因,抽抽地吐沫子凉的差不多了。
人死了就没必要再折腾。
于是,他往外走碰见了正在扔注射器的池藻藻。
很可怕。
很渗人。
你能想象一个柔弱的像是兔子一样的姑娘上一秒用大剂量海洛因搞死了一个女人下一秒云淡风轻扔包装纸一样扔掉作案工具表情却全然淡定无辜吗?
她就是。
于是他跟了上去。
四目相接。
「你干的?」
「她要伤害你。」
她要伤害他,所以必须死。
那段时间他一直沉溺于自己的出生不是陈母自愿的真相里,自暴自弃,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废物。在肉欲力狂欢颓废,恶心自己,恶心别人。
结果,池藻藻出现了。
她说,谁伤害他,她就伤害谁。
瞬间击中。
像是烈日里兜头一盆清水,所有的浑浊都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