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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六点天黑,邢文刚开车出去,就接到了岳衡杰打来的电话。
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吃过什么,下午那个半仰的睡姿把他给搞落枕以后,人这会儿不仅犯着低血糖,脖子还疼。
“我跟你说清楚了,我答应的是一起喝酒,不是给杂志拍照。”邢文竭力让语气和缓。
“啊?你说什么?”岳衡杰那边锣鼓喧嚣,“不用太感谢,大家都是兄弟!要是巴萨请得动你做专职摄影就好了!”
“……”邢文终于暴躁:“你耳朵给狼叼了吧!”
“啊?”岳衡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啊啊大黑你怎么了,怎么就生气了,咋办啊小白在吗快给哄哄——”
“谁要人哄了我他妈三岁吗!”邢文吼完就挂电话了。
穆琛坐副驾驶上,没忍住当场笑了:“你这么凶狠干什么。”
“你管我。”邢文提高了车速,脸色阴沉。
“慢点儿,要不就换我开。”穆琛头疼得厉害,“撞死了网上保管说你载着我殉情,到时还得合葬在一起——”
“我现在很烦,”邢文将车速放慢,“你别往我枪口上撞。”
低糖的感觉让他渐渐有点儿眩晕,意识模糊起来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特喜欢摄影吗。”穆琛眯了眯眼,“现在巴萨找你,你又不想拍了?”
“我是不能。”邢文斩钉截铁地说,“喜欢和工作不一样。”
搞艺术的需要十年磨一剑地日月积累,邢文的考虑是,既然接下来必定会搞砸,那就尽可能不要开始。
“为什么不能?天赋、技术,哪样你缺了?”穆琛咳起来,脸烧着红,“你不是不能,你这是怂,机会就摆在面前还要瞻前顾后的怂——”
车子一记急转弯,猛地停靠在了路边。
“你知道什么?是不心灵鸡汤儿童文学看太多了?”邢文感到空前的愤怒,“巴萨的工作接不接下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判断,不需要你教。”
邢文怒视着对方,这些天来压在心底的那点儿迷茫终于一次性全涌了上来。
穆琛也看着他,恍惚间像不认得他似的,最后嘴边慢慢浮上一抹淡笑。
像讽刺,但更多的是悲伤,只是邢文气太狠了看不清楚。
“也是,你自己会做判断,是我管太宽了。”穆琛一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垂下眼:“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管你,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大冬天脱光衣服泡水池子里陪你玩过家家?”
“你给我下车!”邢文简直莫名其妙。
穆琛冷着脸,二话没说拉开了车门,毫不犹豫下去了。
车门给用力关上,车子即刻开了出去,穆琛被扔在了十二月的冷风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邢文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强忍着一路将车开到了美术馆附近,从地铁站口的711买了板巧克力和一瓶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