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纪石凉捂着胸口,做喘气状,对沈白尘说:小沈,回头给我瓶硝酸甘油,我得拴起来挂在脖子上,以防三长两短……
张不鸣知其底细,笑而不言。沈白尘出于职业习惯,虽说将信将疑,也不能不查不问,就很当回事地问他的感觉。纪石凉见他果然上了圈套,哈哈一笑道:张所,你看出来了没有,小沈不错,医德不错,有同情心,急病人之所急……
沈白尘被他作弄了一把,也只能认了。一个刚出校门的小毛头,人家玩你没商量,他心里恼火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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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哥觉得,自从万金贵进了一号仓,这贼船上的气氛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不能不承认,这个看上去干瘪瘪的小老头,身上有一股震慑人心的能量。打从十几岁开始在江湖上混,他阿彪的凶狠和舍命是出了名的,除了死去的飞哥,他几乎没服过谁,也没怕过谁。在他心里,服和怕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既然没人能让他服,也就没人能让他怕。飞哥死的时候,彪哥觉得自己的心,包括整个人,都轻得像充满了氢气的气球,仿佛一不留神就要随风飘去。那会儿他就想,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他服让他怕的人,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如今,这个叫万金贵的小老头出现了,带着一种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阴气,以及让他阿彪无法忽视的能量,挤进了他的生活。这个人每天不声不响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比一个大喊大叫的人更让他闹心。
刚进来的那天,老万头用一个破牛奶的盒子做的纸钟,已经成了全仓人的作息时间标准。除了夜里睡觉,万金贵差不多每隔半小时就要去拨一下钟的指针,逢到起床、开饭、坐板、训话、熄灯,他拨出的钟点总是八九不离十。彪哥注意到,每次拨钟之前,老万头都用眼睛看看太阳,然后用鼻子闻闻气味,在没有太阳的阴雨天,用鼻子闻气味的动作,就做得特别努力。估计时间,用眼睛看太阳,这还说得过去,可用鼻子闻时间的事情,有谁见过?真就够让人咂摸一阵子的。